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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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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抚掌大乐,正待说些什么,暗处轻烟微现,一只尖耳育肤的小鬼跳了出来,单膝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跟前,急速道:“天师,鬼怒山群妖作乱,伤了不少人畜,开路与打伞两位兄弟已前去探查,至今全无消息,恐怕不妙。” “竟有此事?!”闻言,铜铃大眼怒瞠,面泛银光,他双手结印,口念咒术,“天眼通!开!”河面跟着幻化,如明镜,显映出不可思议的景象,是远在千里外的鬼怒山,黑云密怖的山顶闪烁妖异红光,整座山笼罩在玄青的雾中。 “糟,是魔胎!”他右手旋圈,河面恢复原貌,手中已多出一柄金色铜钱剑。 “我与天师同行。”文竹青知事有蹊跷。 “大哥,瑶光也去,可助绵薄之力。” “万万不可。”他回绝瑶光,继而对文竹青道:“我暂将妹子寄托于你。”道完,红袍大袖一扬,瞬息间,河岸仅剩两者。 “大哥!”瑶光朝他原先站立处飘去,可哪里赶得及?!东西南北早没了天师的身影,倒是地上还留着那顶斗笠。 她咬着唇瓣,瞥了眼身旁的男子,脸烧烫起来,外表虽是苍白无血色,那滚滚的情绪只有自己暗尝。 不知所措,一半是为之前的难堪,一半是因莫名的感受,她什么话也没说,掉头便走。 她真的是用走的,自己也没察觉,两只莲足安分地踩在草地上,一步一步,自然而然朝柏杨权的方向走去,速度缓了许多。她不知心为何提得高高的,仿佛在期盼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身后无一声响,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瑶光突然间觉得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师出无名的委屈。她垂着螓首缓步,眼眶中有了湿意,她没忍着,任由泪珠儿滴在草地上,颗颗化入士中。 “陶姑娘不必忧虑,天师法力高强,又有神器相助,不会有事。” 瑶光猛地抬首,见柏杨树下已有一人,他没尾随在她身后,而是快地一着,移形换位立在树下等她。 这儿向来是她的地盘,如今教他随意侵入,见他白衫飘摇、自若自在地伫立,脸上神态惯有的温和,正是因为温和,反显得感情淡薄。对照之下,瑶光内心波涛汹涌,怒气、怨慰、羞涩、黯然,种种滋味翻来覆去,更道明了她的自作多情。 即便是多情易伤,难道就连一个疗伤的地方,他也不愿给吗? 瑶光愤然地抹掉泪,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过去,小手往他胸膛猛力地推—— “你走啊!你跟来做什么?!这是我的树、我的地方,你走开呀!我不想见你、不想见你!你羞辱得我还不够吗?你、你、你混蛋!” 印象中,她不曾这样骂过人,会激动如此,她也吓了一大跳。 当然,她的力气怎推得动他,男子仍直挺站着,目中无情无绪,包容地凝视着瑶光,待她稍稍平静、靠着他胸口细细喘息,才轻缓启口—— “我答应天师看顾你,既已承诺,岂能食言。” “不要你管!”惊觉掌心还贴着他的胸膛,瑶光心一动,赶紧退开,又恼恨起自己来了。“一个无主的魂魄还需要什么看顾?!我没那么娇弱,从来的岁月,单独一个不也能过得很好。”她说谎,不肯示弱,小脸发倔地偏开。 空气沉寂片刻,他看着瑶光白玉般的侧颜,说的话极温和、又极残忍,“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好静,连声音也静谧谧的。“你有个姊妹冥婚出嫁,有一夜月色昏黄令人寂寞,你在柏杨树上系着串铃,许了心事,因为害怕孤单。” “你——”不提还好,他、他竟敢主动提及?! 瑶光又气又苦,登时说不出话,感觉内心赤裸裸暴露在他眼前,这么的狼狈。 而夜风不识相,偏在这时拂得枝丫乱颤,阵阵的音韵随即响起,每一声清脆都要命地穿透瑶光,比魑魅魍魉的尖牙还要锐利,痛至极处。 忍得五脏六腑都绞碎了,她不愿哭、不愿在他面前落泪,终是艰难,当第一声啜泣逸出唇,什么都顾及不了了,她任着泪水奔流,一把扯下正自歌唱的串铃儿,想也未想,冲动地掷入河中,气苦地喊着:“对,我是孤单、是寂寞,我不要脸、没羞耻心,才会 同一个陌生男子说些不庄重的话。”她吸吸鼻子,此时模样跟凡人无异,为情所伤。“你要笑就笑吧,我反正是不在乎,我……我才不在乎!” 细长的眼仍是静静地看着她。“既不在乎,又为何要哭?”唉,他总是这样不给退路,爱在伤口上撒盐。 “你走开啦!”她又推了他一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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