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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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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仍被无数大小火团,以及水军们手中的火炬照得清楚能见,小翼和斗鉴来来回回救助落水的我方士兵,几名将领见他立在船舷边,纷纷上前禀报战果与要务,并作请示。 南明烈问了问粗估的伤亡人数,待听取众将领所禀之事,迅速下达几个决策之后,他将后续的处理交由水军副统领接手,随即便令指挥船回航。 返回岸边,原想把那惹人头痛的丫头继续丢着不理,但他发现竟有不少士兵朝着指挥船的船舱张望,那引颈期待的样子根本是想等着人出来、再冲上前好好表示一番,满满的钦服与好奇。 单人驾双翼确实厉害。 千钧一发间能堵上火攻封锁的缺口,的确艺高人胆大。 然,要是那丫头再如此受众人追捧,岂不耀武扬威到翻了天去? 端出亲王主帅的架子,横扫几眼终于将那些眼巴巴望着船舱的毛头小子“赶”走。他拉开舱门踏进,一扬睫,稍缓下的火气忽又腾高—— 她竟还跪着! 姿势跟半个时辰前他拂袖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他一开始特意摆在桌上的一迭干净棉布,她也未取。 要在以往,她肯定抓着就用,岂会拖着满身水气动都不动? 被捞上来跪到现在,她头发和衣衫仅湿湿的,已不滴水,但地上被她跪出的一小洼水还没干……这是跟他杠上了吗?南明烈越看越怒。 他大步走近,袍摆与靴子进到她低垂的眼界里。“丝雪霖!” 发丝凌乱的脑袋瓜缓缓抬高,丝雪霖突然吁出一口气,跪姿一软,改而跪坐在自己腿跟上。 她眨眨眼,冲着他笑—— “师父你叫我了,我还以为师父真不认我,把我当陌生人……” 南明烈微眯凤目,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教训她,神情却骤然一变。 居高临下去看,才见她跪出的那一圈水洼颜色不对,似混过暗红。 他矮身蹲下,迅速拨开她的发,目光飞快在她身上梭巡,终于在她左腰侧找到伤口,口子上插着一小片断木,看着像是小翼船身的造材,木片未拔出,牢牢嵌在肉里,所以一开始出血并不严重。 然后她直挺挺使劲儿跪着,身躯一用力,血便越渗越多。 她一头长发掩下,穿着是暗色衣衫,先前他又正在气头上,根本未去留意。 “咦?师父……”丝雪霖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螓首歪了歪,像也不明白腰侧怎么了。“……我受伤了? 怎么会?” 她真的不晓得自己受伤。 被炸飞、落水,再被捞起、叫进船舱里,她整个人从里到外绷得死紧。 知道师父发怒,很怕师父发怒,但师父终究发了大火。 她绞尽脑汁想灭火,全副心神都拿来对付师父了,只觉得不住发颤,腰侧隐约有些刺疼,可哪有心思去看一眼,师父心坚如铁,要跟她当陌路人的话都出口了,她哪来的力气管自个儿…… 突然意识到自己受伤,她身子不禁缩了缩,下意识欲把木片拔出。 手蓦然被制住,她抬眼去看,师父脸色比先前更难看。 完蛋了完蛋了,师父的怒火愈烧愈旺,怎么灭嘛?呜…… 她腰侧那块小翼的断木是师父帮她取出的,师父手很稳,下手迅雷不及掩耳,只是止血时狠了点,用干净棉布牢牢捆她的腰,一捆就好几圈,捆到棉布上没再见到渗血才罢手。 返回城内元帅府这一路上,师父弃马乘车,一直将她抱在臂弯里。 丝雪霖深深觉得,这伤啊,实在伤得太好太好,好得不能再好,让师父都舍不得了,虽然师父仍一脸冷峻,但没有不理她,阿弥陀佛…… 她可以咬紧牙关、鼓起勇气面对战场上血腥且残酷的真实面,可以为了完成师父的战略布局,不惜扛起屠刀斩向敌军……她今夜放出那架小翼,冲着敌人去,说真格的,她的手也已沾染鲜血,即便不是近身肉搏,她亦杀了人。 但她没有惊惧,至少在那时,她没有害怕。 然,当师父开始质问她,声音清冷从容那样好听,却刮得她神魂都痛,她真的怕了,怕得不得了…… 师父若不要她,她还有谁能依偎?还有谁? 此一时际,内室帘子被撩起—— “师父……”见男子踏进,她连忙要撑身坐起。 南明烈眉峰微蹙,小小一个面部动作便令她乖顺,安分躺落。 他在榻边撩袍坐下,伸手探她额温。 “没发烧的师父,我壮得跟牛似,灶房大娘煮的浓浓姜汤我全灌完,腰侧伤口也裹了温烫温烫的金创药膏,全身热呼呼的,但绝对不是发烧,就算在海水里浸上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事,我唔……”又被瞪了,欸。 南明烈此时的怒气大部分是针对自己,说不上为何,也许是气自己没仔细正视她的能耐,没能确实为她导出一条道来。 他要她用心去看去学,却又将她阻在真正战场之外,担心她承受不住血腥残酷,不愿她身陷险境,如此矛盾反复,若不是她此次在火攻封锁中显露那一手天赋绝技,更将她父族剽悍血脉展露无遗,他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失误。 他不能立了目标给她,却又圈住她这头小虎不放。 “师父你……你不要不说话。”丝雪霖将搁在额上的那只男性大掌合握不放,还得寸进尺抓到怀里搂住。 南明烈见她眸底轻布血丝,根本是硬撑着不睡。 海上一夜激战,此际天已鱼肚白,她撑到现下就等着跟他说话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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