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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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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淬元…… 苗淬元…… 一定能救!她要他活着,好好的! 然后,苗淬元一直绷紧的身躯终于放弛,眉峰一舒…… 没了气息。 苗淬元! 朱家姑娘真卯起劲儿喊人时,声清意凛,震得人心魂直颤。 但他是喜欢听的。 苗淬元! 只是她这一声叫喊为何透露惊惶?她在害怕什么? ……是为他担忧吗? 他其实不难受了,不仅不难受,鼻塞喉紧的症状已消,胸肺还是暖的。 他说着话,不断告诉她,但她像听不见,哭着的脸那么可怜,让他怎么办? 胸肺明明是暖的,有活气,他没有走远,没有走远…… 总还能回到她身边。 掀开双睫,两眼仍困乏得很,约莫掩下眼皮,神识就能立即潜入深黑之境。但他看见朱润月了。 房中烛火微弱,姑娘坐着小脚凳、趴在榻边睡着,那张秀润瓜子脸离他好近。她一手覆在他手上,另一手则搁在他左胸前,仿佛累到睡着之前,一直想确定他的心臓是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浓密扇睫在她眼下形成两道阴影,面容干干净净,没有他在梦境里见到的那张哭得好伤心的脸。 她没哭,那很好,她的哭脸让他心痛,觉得喘不过气,他爱看她笑,爱听她叨念,爱看她快狠准地整治人…… 爱啊……虚弱扬唇,他缓缓挪动,让额头去轻抵她的螓首,贴靠着。 吐出一口气,他满足地闭上眼,再次陷入深眠。 究竟过去多久,他全然不知,待幽幽醒来,趴在榻边睡下的姑娘已不在,却是一名小富泰美妇坐在圆墩椅上,正略略倾身过来,笑咪咪与他对看。 他气息陡地绳凄,阵珠动了动,硬着头皮没调开。 朱夫人确定他确实醒了,满意地点点头,遂从桌上保温笼内端出一只瓷盅,笑道:“既醒来,就趁热把药喝了呀。你这病啊,咱可是十二万分清楚,既用了急救药,肯定浑身脱力,不过没关系的,把这盅药喝个底朝天,再好好窝回去睡上一觉,包你醒来浑身是劲儿。” 苗淬元岂敢让朱夫人亲自喂药。 他忍着头晕撑坐起身,忙接过朱夫人递来的药盅,并在对方热情鼓舞的眸光中,捧着药盅慢慢啜飮起来。 朱夫人依然满意颔首,但该念的还是得念一下,于是叹道—— “苗大爷都带这样的病,就该懂得宝贝自个儿,你不为自己宝贝,也得为那些心里在意你,以及你心里在意的人宝贝。你且想想,倘是你一个没留神,气没来得及喘上,英年早逝了,咱们当爹娘的老早知道闺女许你,迟早是要守寡,哪儿还敢把宝贝女儿允给你?” “噗——”他小小喷出药汁。 “欸欸,都多大的人了,喝药喝成这德行。”朱夫人从袖底抽出巾子,边念边帮他擦拭。 苗淬元定定然看她,僵化的思绪努力转起,努力再努力,终于有逮到重点。 “我……我……晚辈明白了,确实是晚辈思虑不周,往后会朝身强体健之道迈进,会好好宝贝自己……求朱夫人将闺女允我。” 朱夫人呵呵笑。 “我没不允啊,咱们家,允不允不是当爹娘的说的算。” 尽管面庞仅是微红,他心里很是雀跃。“晚辈明白了。”允不允是朱家姑娘说的算。 他突然记起一事。 “有一事却不甚明白,还望朱夫人解惑。” “喔?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夫人张圆眸子,一脸期待。 “朱夫人可记得您与我头一回见面那时,我为找月儿来到‘崇华医馆’……您问我,心里喜欢,要不要上前跟姑娘说说话?又说,既倾慕,就该多去亲近……”抿抿嘴,润润双唇。“当时月儿尚与卢家订亲,亲事是老早就定下的,朱夫人当时非但未阻我亲近月儿,反倒鼓舞着……为什么?!” 像是他提出的是一个多么有趣的问题,有趣到让人眉开眼笑。 朱夫人频频点头,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眼光直瞅他,轻叹—— “你应能明白那样的事,毕竟咱俩都走过这么一遭,便是一口气没能喘上,濒临死境,突然就离了去……不过你没走远,很快已寻到归回的路,而我在外头游荡是久了些,花上好一段时候才走回。” 闻言,苗淬元眉目一凝,倏地挺直身背。 似直到此刻被朱夫人点出,才恍然大悟。 不是梦……那姑娘哭着的脸,那样伤心,原来不是梦吗? 朱夫人接着又道:“那时我去到一个地方,很远很远、远得要命的地方,那儿的男男女女可以大胆谈情、相恋,男女之间即便订了亲,甚至要好在一块儿了,想退婚就退婚,分手了再各自去寻找所爱,也是稀松寻常得很。”微微笑—— “真要说,成芳那孩子也是好的,可他眼里真正瞧着的人,从来不是咱们家月儿。他总由着她、让着她,却不会因月儿心不在他而感到痛苦、不甘。所以说,你无意,我亦无心,公平啊,分开不也挺好?然后突然冒出你这一个……咱记得你那时瞧月儿的眼神,火热啊火热,如此直接直白,尽管之后抵死否认,哈哈哈,但很可爱啊,所以我还是替你站台,投你一票啦!” 站台?投……投什么一票?苗大爷红红的俊颜茫然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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