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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年咏贞让出了一个大位子。

  这时,不仅年家精通医术的年四爷爷移向床边,连年宗远夫妇、年永春、年永泽、年永澜,以及年家几位大小姑娘全靠拢过来,盯着年四爷爷为凤祥兰把脉。

  “嗯……唔……”小头颅在软枕上转动,凤祥兰迷迷糊糊睁开眼眸,只觉得好些黑影在晃动,层层叠叠的,头好涨,有点儿想吐。

  “祥兰儿,你听见咱儿说话吗?”

  那声音苍劲,带着可亲味道,她知道那是谁,唇瓣一软,便冲着那影子微笑--

  “四爷爷……四、四爷爷……”

  年四爷爷笑道:“是呀,是你四爷爷,还有好些人全来瞧你啦。”得到平稳的脉象,他撤回指,又以手背探了探她的额温,随即满意地颉首。

  “你后脑勺受了撞击,晕厥过去,不过现下没事了,醒了便好,待会儿四爷爷让人送药过来,你一向乖巧,可别让人盯着你喝药啊。”

  “唔……”教年四爷爷这么一提,凤祥兰终于记起前因后果……那些可怕的蒙面人……亮晃晃的长刀……溅在门纸上的鲜血……为了护住她,透支了体力、半跪在地的年永劲……不、不--

  别跟我提什么世代交好,年家是年家,凤家是凤家……永澜会伤成这样,全是你凤家的错……

  而他会伤成那样,让自己陷入险境,同样是她的错吗?

  世代交好,同气连枝,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不屑如此,临了,却又拿性命相搏吗?

  她的胸口如打翻一锅热油,滚烫、火热、沸腾且悸动,那隐在底层的某种情愫被烧醒了,浑浑噩噩中,教她细细体会。

  “永劲……永劲……”她梭巡着那一张又一张的影儿,没有他的。

  “四爷爷,祥兰儿从刚才便一直唤着永劲呢,怎唤个不停?莫不是受了惊吓?”

  年咏贞拉着凤祥兰的手,清脆地问。太多人围在床边了,她一时没察觉凤祥兰口中轻唤的那名男子,根本不在围观之列。

  年四爷爷灰眉一挑,倒呵呵笑了。“这还不简单,叫永劲过来陪陪祥兰儿,她见他安然无事,心绪自然就平稳啦。”

  这下,十来张脸同时掉头,视线锁住临窗端坐、一脸沉郁的男子身上。

  年永劲被众人一瞧,仍抿唇不语。

  率性的年咏贞受不了他老僧入定的模样,一骨碌跳了起来,冲到他面前--

  “永劲,我知道你受了伤,可这一丁点儿皮肉伤,你也不瞧在眼里吧?祥兰儿唤着你呢,你还不过来?”跟着双手一扯,拉着他未受伤的右臂,硬是把他拖到床榻旁。

  年永劲被动地在床边落坐,即便不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凝向枕上的雪白小脸。

  年四爷爷捻着福满下巴下的灰白山羊胡,颔着首,又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大伙儿都出去吧,该做啥儿就做啥儿去,别杵在这里,祥兰儿待会儿喝了药,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好,让永劲陪着,你们别来吵她了。”

  听得这话,尽管年咏贞和几名年轻小辈还想继续待下,也不敢违背年四爷爷的交代。

  不一会儿,香闺终于冷清下来,外头天色虽沉,房中却是灯火荧荧。

  年永劲不清楚她是睡着,抑或醒着。

  她长长的扇睫密密地投影在眼下,年四爷爷说她已然无事,可他忍不住伸手过去探着她的鼻息,却觉每一次呼吸似有若无,轻若飞絮。

  然后,那扇睫轻颤,她半启着眼,逸出一声叹息:“永劲……你在吗?”

  年永劲微震,终是启唇:“我在这里。”

  他替她拉拢丝被,一只柔腻小手却覆上他的手背,紧紧一握。

  “永劲,那些蒙面人……他们、他们……”她身子不禁发颤。

  “他们被打跑了,已经没事。”他动作微僵,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柔,彷佛说得太重,又要吓着她。

  “他们是来抓我的,我知道的,可是永劲……为什么要抓我?”他的手厚实粗糙,每个指节隐含劲力,她放松又握紧,重复了好些回,似乎如此为之,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年永劲摊开五指,任由她捏揉,见她下颚和额角的擦伤,眉峰深深成峦。

  “你昏厥的这段时候,掌门收到海宁凤家的信鹄,他们原想提前报信的,未料及仍是迟了。那些东瀛浪人在沿海一带听闻风声,以为凤家身怀藏宝秘密的小姑娘在开封年家作客,他们把你误认成宁芙儿了。”

  “啊?”她陡地睁开眸,乌黑的眼珠覆着蒙蒙微光。

  事情的前因后果太过复杂,不知是怎样的牵扯和误传……许久,她咬咬下唇,又是叹息,轻道:“永劲,我害得你受伤了……你、你肩头流了好多血,我瞧得心里难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凤家这会儿又、又拖累你们年家了……”

  年永劲直觉该开口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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