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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认为有关系。我只是好奇。”她本能地不让瑞克知道她有多想要那些论文。

  “我没有时间坐在这里看你慢慢回忆。”瑞克说道,完全回避了让她将箱子带回家的可能性。瑞克自认为占了她的上风时,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好吧!”她说道。“算了。我只是想想而已。拜!”

  “等一下!”他匆忙地说道。她几乎感觉得到他正在思索,脑海里正打着主意。“呃—我想,你可以过来。还有,呃,你想你能不能挪点钱出来?我手头有点紧。”

  “哦,我不晓得,”她说道,不希望让他觉得太容易,可能会改变心意。“多少?”

  “不多。也许一百块左右。”

  “一百!”

  “好吧,好吧,就五十。”

  “我不晓得。”她再说一次。“我要看看我有多少。”

  “你要现在过来吗?”他问到。

  “当然,如果你会在。”

  “我会在。”他挂上电话的声音震到她的耳膜。婕安耸耸肩,挂上电话。每回和瑞克联络就像这样,有时她真怀疑,他究竟能不能看出,他对她的刁难实际上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她检查一下皮夹,好确定她有五十元现金,虽然有,但这就是全部了,除非她到自动提款机去领,而那是一件他不喜欢在晚上做的事。她车油足够,所以她今晚用不着现金。在她需要支持的时候,花五十块钱就能立刻读到父亲的论文,还是值得的。她一向能够自立,但即使最有生机的植物有时也会凋萎,今晚无疑地她的叶片都下垂了。

  她没有换下运动服,事隔多年,再去整理那些箱子,一定弄得脏兮兮的。她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达瑞克的公寓。那是一排三栋、两层楼的建筑物,泥灰墙被漆成淡红色。许多年前,当它还新的时候,看起来也许非常显眼,但现在却沾上污点,褪成令人倒胃口的红色。瑞克就住在左边的第一栋。

  她敲敲瑞克的房门,门外可以听见电视机的声音,但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声音了。她再敲一次。

  “来了,来了。”屋里传来一声模糊、不悦的回答。一分钟后,瑞克将门打开了。

  瑞克稚气、悦目的五官总是令她惊讶,他的脸完全不受烟、酒和他的生活方式影响。他的外表现在有点不如以前,不过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

  “嗨!”他说道。“钱带了吗?”

  “我只有五十块,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免强捱过今晚。”她一边说道,一边却想着:哈罗!我很好,你好吗?她可以闻到他呼吸里的酒味。清醒时的瑞克本来就不拘小节,一喝酒,更是毫无礼貌可言;很不幸的是,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喝酒。

  “当然,我需要。”他打断她的话。“如果不需要,我不会一开始就要一百块。”

  她耸耸肩,拿出皮夹打开,好让他看见她把每张钞票都给他了。五十七块。她不会再看见这些钱,不过他也不这么期望。她把钱给他,一边说:“箱子在哪里?”

  “后面,另一间卧房里。”

  房间一片杂乱,看不出来曾经摆过床。瑞克把它用来当做贮藏室,而且他显然还把任何挡住他的路的东西也扔进去,包括脏衣服在内。箱子堆在角落里,她奋力地开出一条路,并开始清出一块空地,好把箱子打开。

  “你在找什么?”瑞克问道。她听出他声音中的怀疑,知道他并不很相信她先前所说的话。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何不拿两张椅子进来和我一起看?”

  “不,谢了。”他说道,给了她一个“开什么玩笑”的眼神。“我宁愿喝杯凉的,看看电视。” “好吧!”她说,伸手去碰五个箱子中的第一个。箱子上有水渍,还有一层灰,教授心爱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满是灰尘。她坐在地板上,开始撕开封住箱子的棕色胶带。

  大部分都是研究用的书,她依照主题整理好。她注意到其中有些是罕见的版本,因此特别小心处理。

  还有一些有关不同挖掘地点的笔记、他觉得有趣而保留下来的文章、不同年代的地图和图表,还有一些他记下自己构想的活页笔记。她带着微笑打开,从密密麻麻的字迹里,她再度找到了父亲的精神。他对工作有无比的热忱,重新架构起失落的文明让他感到无限的快乐;他从不试着控制自己的想像,而是任其飞翔,相信它会将他带往事实。

  对工作的狂热让他试着想追查几个传说,每一个都在他的笔记里记录成一个章节。婕安记得在她还小时的许多个夜晚,她坐在他的脚边或是膝上,着迷地听他说着那些为了取悦她而编成的不可思议的故事。她不是听童话长大的—虽然就某一方面来说,也可以算是—但她的童话是有关于古文明、宝藏、神秘地消失—它们曾真实地存在过,或者只是一个男人想像出来的故事?对她父亲而言,即使只有一丝真实的可能性,他也是无法抗拒。他追查最细微的线索,即使只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她浏览过笔记的内容,记起他告诉过她与每个传说有关的故事,眼睛变得迷蒙起来。她注意到他将大部分的传说视为神话,没有事实依据,但他认为有少数几个传说至少是可能的,虽然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而事实可能永远不为人所知。她再度愤怒起来。证明就在这里,他非常小心地评估过事实,而且不受他研究目标的神话魔力所影响,人们怎能将他贬成疯子?不过,大家谈论的是他有关安萨族的理论,那是他最惨烈的失败,以及他如何在追寻它的时候送了命。

  安萨族。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了,因为它造成了他的死亡。她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他将前往亚马逊查寻安萨族传奇的那天早上,他是如此地容光焕发、充满狂热。她是一个瘦弱,畏缩,将满十四岁的女孩,因为被留下来而闷闷不乐,因为她生日时他不在而嘟着嘴,但是他还是拥抱、亲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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