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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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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顿不健康但心满意足的午餐,黎璃搭国营铁路到艾瑞及汀娜居住的郊区。抵站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微弱的阳光断断续续从阴暗的灰云里露脸。天气没有更温暖,但至少不再有雨而令人外表狼狈。她依然记得维多去世那晚的短暂暴雪,巴黎今年冬天还会有雪吗?巴黎并不常下雪。丽雅多喜欢玩雪呀!几乎每年冬天他们都带她到阿尔卑斯山滑雪,三个大人疼爱她更甚于自己的生命。黎璃自己从不滑雪,一个小意外就可能令她几个月无法接工作,但她两位已经退休的朋友如痴如狂地热衷这项运动。 回忆如同明信片般一张张闪过她的脑海:丽雅三岁时穿着一件鲜红的雪衣可爱圆胖的样子,堆出一个迷你且极不对称的雪人。这是她第一次上阿尔卑斯山。丽雅在羊肠小径上滑行,尖声叫喊:“看我!看我!”汀娜头朝下掉进雪堆并爆笑着,看起来像传说中的喜马拉雅山云人而不像个女人。丽雅在楼上熟睡时,他们三人围着炽谈的火炉开怀饮酒。丽雅掉了第一颗牙、开始上学、第一次独舞表演、第一次出现从小孩转青少女的征兆、去年开始有月事、烦恼她的发型、吵着要涂眼睫毛。 黎璃短暂地闭上双眼,身体因痛楚及愤怒而颤抖。她的心中盈满哀伤,得知他们的死讯后这种感觉时常出现。从那刻起,她仍看得见但已感受不到灿烂的阳光,太阳的温暖似乎无法照临身体。杀了维多令她满意,但仍无法唤回阳光。 她驻足在朋友以前居住的房子外头,如今里头已住了其它人,她怀疑他们是否知晓几个月前曾有三个人在这里丧生。她有种遭到侵犯的感觉,似乎每件事都应该保留原样,他们的物品应该原封不动。 她返回巴黎、亦即发现他们被谋杀的那一天,她已取走一些照片、丽雅少许的游戏器具及书册、几件童年的玩具,一本由她开始而汀娜欣然接手的丽雅幼儿时的相簿。当然房子那时已经被隔离围封也上了锁,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原因之一是她有钥匙,再者,如有必要她也会将屋顶一片片掀开进入屋内。其它剩下的物品呢?他们的衣物、私人财产、滑雪器具呢?那天之后接连几个星期,她忙于找出是谁杀了他们,并着手复仇的计划:当她再度返回时,房子已经彻底清理过了。 艾瑞及汀娜各有一些亲人、堂兄表姊等,但都不亲。也许有关当局通知那些亲属,他们已前来收拾物品。她希望是如此。若是亲人拿走他们的所有物倒还好,她憎恶是被某个不相干的清洁人员将东西打包后扔掉。 黎璃逐户敲门和邻居们聊聊,探问友人被谋杀前的那个星期,是否看见任何人来访。她之前已经问过他们,但当时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他们当然都认得她:这几年她常来这里,点头打声招呼,停下来寒暄一下。汀娜向来是个和善的人,艾瑞稍微孤僻些,但对丽雅来说没有人是陌生人。她与这些邻居维持非常良好的关系。 尽管如此,却只有一个人记得看到一些事:那是住在隔两间屋子的鲍女士。她大约八十多岁,有老年人的乖戾性情,喜欢坐在窗前编织东西。由于她经常编织,所以这条街发生的事她几乎都知道。 “但我已经全部都告诉警察了,”她开门后不耐烦地回答黎璃的问题。“没有,他们被杀的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年纪大了,视力没那么好,听力也不好。而且我晚上都将窗帘拉上,怎么可能看到外面?” “前一个晚上呢?那一整个星期呢?” “都一样,我跟警察说了。”她瞪着黎璃。 “警察什么事都没做。” “他们当然什么事都没做,一群没用的东西。”她嫌恶地挥着手,将很多每天竭尽心力工作的公仆都一并算入。 “你有看到不认识的人吗?”黎璃耐着性子再问一次。 “只有那个像电影明星一样帅的年轻人。有一天他来了几个小时,我之前没看过他。” 黎璃的脉搏快速跳动。“你可以形容一下他的长相吗?拜托你,鲍女士。” 老妇人怒视一阵子,嘴里咕哝念着些骂人的字句,像是“弱智白痴”还有“胡涂笨蛋”,接着厉声说:“我已经告诉你了,他长得很帅。高大、瘦削、黑发,衣服很讲究。他搭一辆出租车过来,走的时候搭另外一辆。就这样。” “你看得出他的年纪吗?” “他是个年轻人!对我来说,五十岁以下都是年轻人!不要再拿这些愚蠢的问题来烦我了。”话一说完她往后退,砰然将门关上。 黎璃深呼吸。一个年轻英俊、穿着讲究的黑发男子。巴黎有数千个男人符合这条件,这城市到处都是年轻英俊的男人。这是一个起点,拼图的一小部分,但若就这单一线索来看却毫无价值。她没有嫌犯名单,也没有照片选集可供鲍女士指认,因此她无法期待这位老妇人会挑出一张照片说:“就是他,就是这个男人。” 这线索到底说明什么?那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可能雇用他们,炸掉赖氏实验室里的某些东西,或者他仅是个恰巧来访的友人?艾瑞及汀娜可能在别的地方与雇主碰面,而不是让他登门造访。事实上,在外面碰头的可能性反而较大。 她揉搓着额头,还没想通这件事,也不知是否能够厘得清楚。她不知道令他们接下任务的原因重不重要,也不知那是什么工作。她甚至无法确定是否真有那么一件工作,但这是唯一合理的假设,所以她必须凭直觉进行。若现在开始质疑自己,她也许就会停止行动。 她走回火车站月台,陷入无限的沉思。 白乔治笃信一个人应该奉公守法,但他也很识时务。他认为人生总有难以抉择的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力而为。 他不愿意提供信息给赖罗德。但他必须保护这个家,并供养就读美国霍普金斯大学一年级的大儿子。霍普金斯大学一年的学费大约三万美元;光这项支出就足以令他阮囊羞涩。他无论如何都会设法筹出学费。但就在十年前,赖维多主动接触他,态度亲切地建议他,只需偶尔传递信息并帮点小忙,就可坐享丰厚的额外收入。乔治婉拒了这个建议,维多保持微笑,开始列举一连串可能降临他家人身上,令人毛骨炼然的不幸遭遇;诸如房子付之一炬,小孩被绑架或甚至身体受到伤害。他描述帮派恶棍闯入老女人的房子,用强酸泼脸而将她弄瞎,以及血汗积蓄如烟般消失无踪,还有车祸意外等事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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