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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你明白了吗?”陆尚恩看着萤幕半晌,说道:“她是个大明星,这次只是来度假的。她和我……只是玩玩罢了!”

  “她走了吗?”

  他点点头,一脸颓然。“人去楼空。”

  “什么?就这样回去了?真是太可恶了!”陆亚伦又惊又怒,气得一捶桌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过分!我真是错看她了。我还以为她是……天使……”他胀红了脸。“结果谁知道她却有颗魔鬼的心。”

  天使!陆尚恩苦笑,他也曾这么认为过。他关了电脑,往椅背上一靠。

  “尚恩?”陆亚伦见他神色落寞,不禁担心。“你还好吧?”

  “我没事的,不必担心。”他牵牵嘴角。“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他往椅背上一靠,自我解嘲。“反正我已经有过经验了,是不?”

  陆亚伦见了,不由得更替他感到痛心。

  待陆亚伦走后,尚恩走进浴室,站在镜子面前,褪下衬衫,却见自己赤裸着的臂膀上,有几道隐隐约约的抓痕,浅浅地嵌在他的结实肌肉里。

  像纹了身似的,又好像是被人鞭笞过所留下痕迹。

  他轻轻抚着旧伤,心里想的却不是他的疼,而是她的吻,吻在他的伤痕上,记得她说--很抱歉弄伤了他,她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谁知你又伤了我一次,而且下手更重。

  湄,你怎能如此对待我……我是如此如此的深爱你啊!湄……

  第七章

  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三个多月以来,沈湄一直躺在纽约长岛的著名私人医院里。从头到脚,前前后后动了不下十余次的手术,在身上留下许多伤痕,和失去所有记忆。但无论如何,纪杰生和秦亦嘉两人终究是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观察她的状况,也对她做了一些检查。”医生说。“虽然上次的脑部手术没有问题,但根据X光片来看,她的脑部还存有些许小血块,可能是因为血块压迫到神经,才会造成目前的失忆症。”他又道:“不过,现在如果你们想带她搭机回台湾休养,应该是没问题。”

  “那些血块不能清除吗?如果拿掉那些血块,是不是她就可以恢复记忆了呢?”纪杰生问。

  “要想清除那些血块得冒非常大的风险,我认为暂时没有必要。”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除非小血块严重地压迫到神经,让她有生命危险。否则,我不建议再为她动手术。”

  “她有可能自行恢复记忆吗?”

  “这很难讲。”医生说道。“人的脑部是很精密也很脆弱的组织,尤其记忆这种事,实在很难判定,她会不会复原?也或许她明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就什么事都记起来了。”

  秦亦嘉和纪杰生,只能黯然接受这样的结果。然后将沈湄带回台北。

  沈湄在长岛躺了三个多月,之后回来台湾也快半年了,眼看一年即将过去,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不认识自己、不认识家人,也不认识自己的未婚夫。所有的人与事都必须仰赖别人来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

  你以前最喜欢吃薄荷口味的冰淇淋、你讨厌咖啡色、喜欢穿黄色的棉短袜、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就连内衣的尺寸这样切身的事,她都一无所悉,她得重新认识自己。

  怎么能不害怕?

  纪杰生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会等你想起来,反正我们有得是时间。”他微笑。“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啊!你可以试着从现在开始来认识我。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一切重新开始。”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她不明白。

  纪杰生摇摇头。“老实说,我很高兴我们能有机会重来一次,重新培养感情,以前所有不好的事,都可以改进,这样岂不更好?”他将她拉人怀里,又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老爱这么胡思乱想的,才会头痛,顺其自然一点就没事了。”

  沈湄没有回答,这样算是重生吗?

  她现在是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打发,成天无所事事。只好每天坐在家里,吃饱睡、睡饱吃地休养身体。有时她当然也会嫌闷,但秦亦嘉唯一肯让她做的事就是按按遥控器,在电视里找些娱乐。

  就像现在,七、八十台的节目,转来转去,没有一台能吸引她看超过五分钟以上的。真无聊!

  “小湄,你在看什么?”秦亦嘉推门进来,手上端了一碗鸡汤。

  “没有什么好看的。”沈湄懒洋洋地关掉了电视。

  秦亦嘉看她一脸无聊的样子,笑了笑,把汤递给她,说道:“这是金针鸡汤,喝了比较安神也好入睡的,来,快趁热喝吧!”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沈湄捧着鸡汤喝着,一边问道。“其实这次你可以陪爸爸去LA的,他也需要人照顾啊!”

  “你爸爸只是回公司去处理几件事,顶多一、两个月就回来,我在不在身边也没什么关系。”秦亦嘉摸摸她的头,笑道:“你也不是没听到,是他坚持要我留下来照顾你,不要我陪他去。我看啊,这会儿我不在他身边,他更乐得自由呢!”

  沈湄一笑。半晌开口说道:“妈,我昨晚又作梦了。”

  “你又梦到那些奇怪的手要捉你吗?”

  “它不是要捉我。”她摇摇头。“我这回看得比较清楚了,只有一双手而已;只是它比得很快很乱,所以看起来像很多只手在我面前挥舞。”她侧着头,想了想。“它好像想要告诉我什么?”她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完全不懂。”

  “你别胡思乱想了,当心又犯头疼。”秦亦嘉劝道。“不早了,快把汤喝了,然后就该睡了吧,嗯!”

  秦亦嘉离开沈湄的房间后就独自在客厅里坐着。面对沈湄的终日惶惶不安,她看在眼里也是很心疼。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乞求老天让小湄继续失忆下去,好留她在自己身边,抑或是该设法让她恢复记忆,但……却得再次失去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

  这时纪杰生参加一个应酬回来,进门时已近凌晨,见秦亦嘉一个人坐着发呆,便问道:“嘉姨,你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秦亦嘉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杰生,忽地凄然一笑,没头没脑地说:“多年以来,我一直乞求老天能给我一个补偿女儿的机会。”

  “现在不正是一个机会吗?”杰生在她身旁坐下。“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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