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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但是我被他一脚踢到墙上、后脑受了伤,隔天就陷入昏迷,所以……”彤亚细细的贝齿咬著红唇,想起那时所受的痛苦折腾。

  “你别自责。”唐如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情绪。“那时你还只是个孩子,回中部后又接连昏迷了五天,什么事都记不得,这绝不能怪你。”

  问题就在于──她并非什么事都不记得!

  彤亚微蹙著眉,清秀丽容满布著极力寻思的专注。虽然昏迷与疼痛掠走了她大部分的记忆,但是她依稀还记得一些事:晕黄的灯光,偎在她身边吃食的野猫儿、气息可怕却面孔模糊的中年男人,以及他身上一个很重要、很特别的特征……究竟是什么特征?那个特征明明很容易认的,只要让她再见一次,她一定可以马上认出来……但,它到底是什么呢?她怎的就是想不起来?

  那晚的场景就像旧电影的片段,光线模模糊糊,人影物影都在晃动,根本抓不住真切的感觉,十三年的岁月更像是消磁机,将记忆洗去了原来的色泽与形貌。

  唐如烟未察她的恍惚,继续说下去。“另外一路则是去找寻翡翠令牌的下落。”

  彤亚打起精神倾听,心急地问:“结果呢?”

  “没多久之后,钟家失窃的财物都陆陆续续在黑市里找到了,不过那也已经转了好几手,最初到底是从谁那里流出来的,我们不得而知。”

  “那……我的翡翠令牌呢?也在黑市里吗?”彤亚抱著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不。”唐如烟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唯独那块翡翠令牌一直都没见踪影。”

  “一点消息也没有?”彤亚难过地问道。

  “那倒也不是。我派出去查的人曾经几回探到有人放出风声说要出售。可是那人似乎很机警、很狡猾,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啊……”彤亚失神地轻喃。

  “这几年来,再也没有听说过这类的传闻。”她意在不言中──这件事没指望了。

  彤亚不发一言,沉静地坐著,忧伤轻蒙著她芙面,让人见了好不忍。

  唐如烟见彤亚听得怔忡,不禁揶揄地笑问著:“彤亚,你该不会是不死心,想要自己再去查吧?”

  看著身姿如弱柳似的彤亚,想必胆子应该也大不到哪里去,她只是伤怀、好奇,但绝不是想主动出击,唐如烟如是推断。

  彤亚回过神,柔柔地微笑,敛眉掩住眸中坚毅不移的神秘光辉。

  “你别说笑了,大姑姑。”她唇角凄楚一撇。“怎么可能?

  我没这个胆子呀。”□

  她真的没有胆子去追查一切吗?

  她当然有。彤亚望著梳妆台镜中的自己,她只是模样堪怜了些,但她的心其实坚毅无比,就算是大姑姑告诉她的消息让她失望至极,她还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希望!

  属于她的东西,别人就不应该夺走;被人夺走了,她必要亲手拿回来,这是她笃信的简单信念。

  “江、彤、亚!”宋君澈重重的皮鞋踏地声在长廊响起,暴吼声也预告了他的到来。

  彤亚忙不?地收起那些调查资料,忙乱中,一张照片却悄悄掉落在地面上。

  宋君澈用力地打开门。这时,本来乖乖伏在彤亚脚边休息的小猪仔突然高高兴兴地冲向门口,用它的肥硕身子亲热地磨蹭著宋君澈的小腿,表示友好。

  宋君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怎么还在这里?”这头小猪不是已经在大厨的巧手之下,化?一道道美味佳肴了吗?

  他的反应,才让彤亚觉得莫名其妙哩。“它当然在这里,不然它该在哪里?”

  对呀,我该在哪里?小猪仔仰望著宋君澈的黑黑眼眸仿佛也在如是问著。

  “它要不是该在天堂享福,就是该在地狱受苦。”宋君澈恶狠狠地瞪著突然喷了口气的小猪仔,看它的样子好像得意得很。“总之它不该在这里对我扭屁股。”

  “你好狠的心,居然诅咒自己的老来伴。”彤亚哀怨地控诉他,替小猪抱屈。

  “老来伴?”宋君澈噎了一下,真的要表演喷火奇观了。

  “你不说,我倒忘记要跟你算帐了。说!你为什么找了一头猪来,还把它放进我房间里?”害他搂得很顺,还以为是彤亚的软玉温香在怀中呢。

  小猪仔又适时地仰首朝他喷了口气,宋君澈咬牙切齿地认为它是在嘲笑他早上可耻的求爱举动。该死的,这头猪八成以为他发起情来“母猪赛貂婵”!

  妈的,光是凭著落“猪”口贪这一点,它就该被剔骨去毛,煮成东坡肉一百次!

  “是你自己说要的嘛。”彤亚在梳妆?前玩弄著自己的纤指,无辜地瞎扯淡。

  其实,对于昨晚宋君澈脱口而出的话,她心里还真有些怨怼。

  早就知道他不明原因地讨厌女人,也努力地想?他扭转对女人的观感,可他就是不受教;不受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说娶女人算作茧自缚,他宁可养小动物当老时的伴儿!

  她是很气,气他口不择言、鄙视女人,但更气自己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她干??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低得猪狗不如而难过得要死?她又不是很喜欢他!

  彤亚挺直了腰杆。她这人就是这样,谁让她难过,她也绝不让对方好过;这男人既然说要养小动物当友伴,她就“照他的意思”去办,看他好受不好受。

  “你没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吧?”彤亚低柔地嘲讽道,等他再说出更伤人、更尖酸的话与她斗气。托宋君澈的福,在他身边、听他暴吼,她不但胆子练大了,连气量也变得一等一的好。

  宋君澈狠狠地扒梳额前的墨发,不耐地低吼:“算我失言,这总可以了吧?”

  “呃……”彤亚惊讶地瞅著他。不会吧!在宋君澈命令式的霸道语法中,这已经是最接近道歉的一句话了。他……是在道歉吗?

  “小妹出嫁,我他妈的高兴得口不择言,你就当没听过这句话,行了吧?”他恶狠狠地咆哮著,希望她识相一点,别再要求更多。

  彤亚柔柔地站起身,直视著他的炯然双瞳。呵,他居然避开了!这表示宋君澈在不好意思,他心知有愧于她!

  彤亚心头的伤口一分一分地愈合,灵魂高兴地在歌唱。这么骄傲、自视甚高、从不认错的男子,居然在用他的方式向她低头,彤亚心底的怨急眨眼间全消了。

  “喂,说话呀,你是哑巴吗?”宋君澈恶狠狠地瞪著她,像是她再不开口,他就要拆了她的骨。“说你没听过那句话,快说!”

  “哪有人道歉还这么凶的?”彤亚故意板起脸,吓吓他,看他怎么做。

  “我有说我在跟你道歉吗?”宋君澈干脆赖皮到底。

  “我有直接指明是‘你’在向我道歉吗?”彤亚机灵地反将他一军,但唇际柔柔的波痕已让宋君澈知道她不再介意。

  “你真的很讨厌女人,是不是?”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宋君澈无法解释,为何她的释然笑容会让他宽心。

  “为什么?总有一个理由吧。”

  是有一个理由,一个血淋淋的理由,但……“不关你的事。”宋君澈僵硬地说道,不愿在这时候忆起,他不想再口不择言一次。

  “不关我的事就不关我的事。”彤亚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们认识这一年来,她为了改变宋君澈对女人的错误观感,已经直截了当地问了这问题好多次,希望能对症下药,但他除了满脸铁青之外,什么话都不说。

  她猜那是个很惨的回忆,所以他不想言及,她只好继续像无头苍蝇似地做著徒劳无功的努力。

  “芭芭拉,过来!”她召唤被冷落在一边,无聊地大嚼宋君澈皮鞋的小猪仔。

  “‘芭芭拉’?”宋君澈惊愕地提高音调。“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彤亚摊摊手。“它的名字嘛,总不能一直叫它小猪吧。”

  反了,她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养这头迷你猪吧?宋君彻头皮发麻。

  “‘芭芭拉’这么三八的名字你也取,为什么不干脆叫它‘芭乐’?”他对冲著他抽鼻子的胖小猪龇牙咧嘴,恨不能让它此时活活吓死。“俗气又好记。”

  “谢啦,像那种名字,你自己留著用好了。”彤亚慢条斯理地招呼著,像个和气的大姊姊。“芭芭拉过来,别啃他的鞋子,那不好吃。”

  宋君澈闻言低头一看。“妈的,看它把我的鞋子啃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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