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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神经!唐茹湘气得破口大骂。你们不动手去找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以为干耗下去就是你情我爱、浓情蜜意的证明,真是荒谬死了!

  听她这么一骂,紫素突然想笑。唐茹湘骂人的口气与紫璇好像啊!

  最最荒谬的是,我居然还跟在这荒谬的男人屁股后面好几年,一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真是气死我了!唐茹湘像阵风似地刮出病房门外。你自己保重!

  重重的关门声,摔回了紫素的愁思。但愿她有着方才向唐茹湘提及这整件事时的云淡风轻……

  若要说起等待二字,总是简单容易,但是真正临到那境地,才知晓情深意重的枯候,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就像守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不知何时日阳才会升起。

  但,再绝望她也要耗下去啊,更何况,她已有等到生命终点的决心!

  唐茹湘回到旅馆之后,坐下来思前想后,终于摆脱任性,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回家。

  若不是见过黎紫素、看过恒驻在她眼中的光辉,她不会知道丁岩执着的是什么。

  现在她亲眼目睹了,才了解为什么丁岩总是不曾分神于她,为什么她追在他身后那么久,丁岩却从来没把她看进眼里。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黎紫素一个女人,其他的人等于虚无、等于不存在。

  她知道自己若愿意,可以更悍然地强调自己是多么死心塌地地追随丁岩,可以把旅程的点点滴滴拿出来向黎紫素炫耀,讥讽她是个不会行动的木头姑娘。

  可是她没有。

  因为,这场爱情剧码里,她根本没有立足之地,管她唱得再激亢再高昂,也只是独脚戏一场。

  而她,恰好最最讨厌独脚戏。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搭上飞机、返回家园。

  由于紫素住院的事瞒着黎父,所以白天的时间里,她几乎等不到人来探病:为了不让黎父发现异状,紫梅、紫璇都得按照日常作息各自看家、去上课。

  唯一有空、有理由四处走动的人,是甫从美国回来探亲的黎若华。

  姑姑,你怎么来了?待她定眼一瞧之后,才认出眼前的中年妇人是她。

  那天在机场及在医院刚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只对这位素末谋面的亲人匆匆一瞥,是以紫素不能马上认出人来。

  黎若华身着一袭骆驼色套装,看起来高贵大方。她将带来的花束递给紫素。

  过来看看你复原了没有、心情好不好?她略过另一个重要目的先不谈,和蔼地望定侄女。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严医生说,目前我无法正常进食,为了避免营养不足、体力不支,至少要在医院里再待十天才能出院。紫素懊恼地说着。

  她的心情好烦、好闷、好慌,手边甚至没有一件公事足以让她短时间内转移心神。

  她心绪不平静,是因为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她病弱的时候,丁岩已经搭飞机离开台湾?她也不晓得一旦找不到丁岩,她该到哪儿、该去找谁确认他的去处?

  放了手,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抓不回来了!

  他说过要走的,而他现在已经走了吗?

  紫素的心,早已飞出医院,飞到丁岩身边。

  瞧你,精神还有些恍惚。黎若华望着紫素苍白的脸,有丝血脉相连的心疼。

  其实,她们彼此都很陌生。早在紫素出生之前,黎若华已经远嫁美国,而后与他们一家断绝联络。因此,她从未真实地与紫素相处过、交谈过。

  可是,感觉并不生疏——自从黎若华从紫璇那里听来紫素与丁岩的情事纠葛之后,便觉得紫素与她更接近了。

  丁岩那孩子呢?没跟你一起?

  姑姑,你知道他?黎若华亲昵如喊自家孩子的口气,让紫素好生惊讶。

  他是我两个老朋友的孩子。前两天送你来医院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黎若华淡淡地说道。她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但事实上,在促使她整装回国的众多原因之中,找到丁岩绝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你知道怎么找到他吗?

  紫素没有回答。她被那句话弄傻了!

  他是我两个老朋友的孩子……一思及这句话所代表的涵义,紫素不禁坐直了身子。难道说——

  姑姑,你认识丁岩的父母?她瞠大眼晴,不敢置信地问道:丁桂丝跟霍、霍……

  霍齐。黎若华眼色复杂地接下口。

  你真的认识他们?

  嗯。

  那你知道当年霍齐对丁岩的母亲始乱终弃的事情吗?

  紫素这么问,绝非言人长短:而是她想知道,为何丁家人会以这段过往当作打压丁岩自尊、甚至是不许他上灵堂披麻戴孝的借口?

  而丁岩又为什么会以父母的纠葛为警戒,坚不撤除两人之间的距离?

  抽丝、剥茧,从外人眼中所看得的事实探索,也许可以逐步解开丁岩的心结。但愿这一切别为时过晚!

  紫素默祷丁岩尚未离开台湾。

  岂知她此言一出,黎若华便怒气一动地斥道:不准随便诬蔑往生者!霍齐什么时候对丁桂丝始乱终弃过了?

  紫素豁然傻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为了怕自己临时反悔、怕紫素再次心伤,丁岩原本打算不再去探望紫素,离开台湾时悄悄地走;无奈的是,他根本无法放任紫素不管。

  有好几度,他差点要向自己贪情贪欢的私念投降。他告诉自己,他不忍心见紫素为胃疾所苦;如果他再次走得干千净净,就等于在逼紫素生病。

  然而,每当他就要相信这才是真理、是正确之道的时候,母亲濒死的幸福笑容便会浮上脑际,冷冷地提醒他:别冲动坏事!

  是啊,胃疾一再复发固然很不妥,但是若与母亲一样,一辈子为爱痴傻,最后为了追求一个虚幻空影而丧命的下场比起来呢?究竟何者比较可怕?

  两权相害取其轻的道理他懂,所以,他还是非走不可!

  他为自己安排了两周之后的西藏取景之旅。至于其他的事,他已不再奢想,能见到紫素的面已然足够。就算下次再濒临死亡绝境,他想他也不会再有遗憾才对。

  丁岩利用了半天的时间回出版集团办些事情,再花了半天的工夫上母亲的坟前祭拜冥思;剩下的时间,因为空洞、因为思念,所以膨胀得可怕!

  在台湾,他已没有与他交好的亲人与朋友;走在大街上,无所依归,看不到一盏灯火为他而亮,更让人寂寥。他在大街小巷里,随着人群逛来晃去,无事瞎忙,忙累了,那这清丽优雅的纤影依然嵌在他心版上。

  若是刻意消除,他的心还最会固执地将她牢记,更何况他从来不想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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