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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谁?”黄百成咬牙切齿地问我,原先装出来的风度荡然无存。他以为有谁挖他的墙角。“哪家公司?他们出多少钱?”

  “我不再为任何人工作,我的主人是老天爷!”我指指头顶。

  “我走了。”陈诚上班去了。昨天他告诉我,今天开始正式到任,间歇可能还会回美国总公司。我们达成了协议,我可以继续住在这儿,他不在时替他看家,平时分担内务及一些家事。

  “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黄百成是个小人,对陈诚这样的好人做完全不必要的猜疑。

  “他是房东,我是房客。”我平心静气地告诉他。这也是一种功德,免得他难过,而殃及鸡犬。

  “真的吗?是不是他开了公司要挖你走?”他眼大的有如铜铃。他从前还有几分潇洒,现在连那么一点点意思都没有了。

  “他是地铁专家,我不会开山洞也不会挖马路,要我干嘛?”

  “那你预备去哪家公司?”

  “我要休息。”

  “笑死人!”他嗤之以鼻,“你既没有七老八十,又不是生了大病,怎么需要休息?”

  “我有职业病。”

  “我改善工作环境,减轻工作负担,这总可以了吧?”他还当我拿矫。

  他跟韦杰恩一样,俗不可耐。总认为除了他自己之外,世界上的每件东西都有标价,包括人在内,都是商品,只要议价便可获得。

  “我明白了。”他做了个神秘且暧昧的表情,“你找到对象了,这个地铁专家要照顾你。”

  我应该早就知道此人的邪恶。

  黄百成其人自此从朋友的名单上被除名。

  “黄先生,你走吧!”我平心静气地说。“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我说错了什么?”他是烂屁股,不肯起身。

  “不!你说得都很对,是我不对!”我拉开大门。

  “我说对了什么?”他似乎一头雾水,其实我看他心知肚明。

  他的思想实在是够龌龊。

  巫美花女士真看走了眼,我想她不久便要哭。

  “如果你改变主意,请立刻通知我。”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

  我只好点头。为了早送走这位瘟神,磕头我也愿意。

  “一定。”他临走还要山盟海誓。

  “一定。”

  他走了。我气得窝在沙发上发征。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却还是气。相处那么多年,总归有一份感情,气的是他不肯好聚好散,一定要人记恨。

  电话又响,是陈诚。他温暖的声音从冰冷的话筒传来,分外温馨。

  “中午一起吃饭?”他问。

  这是约会?我慌了手脚。

  “你头天上班,一定很忙。”我赶紧拒绝。

  “还没有进入状况,不忙。”接着,他说明了时间、地点,再问,“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我自己去。”我胡乱地应着,脑袋里的稻草这下被狂风吹得不能止息。

  八年来,我还不曾与男子约会过,陈诚是从夭而降的白马王子。

  放下电话,我再也无暇伤春怨秋,飞奔回房,挑选可以应酬的服装。

  一件也没有。柜里,除了牛仔裤、衬衫,还是衬衫、牛仔裤,我想起来了,唯一出客的圣罗兰,还在百成公司的秘密夹层里。

  电话又响了,仍是陈诚:“不必穿得太正式,我们只是小吃。”

  他真是个懂得体贴的好人。

  我去了。按图索骥,是个英国式的,家乡风味的小店。女侍穿着苏格兰高地的传统服装,笑容可掬。我来得太早,白马王子还没有下班,可是他很细心,先订了座。

  女侍送来滚烫的奶茶,芬芳扑鼻,深深抚慰了我孤单彷徨的心灵。我满足地啜着。四周流动着轻轻的音乐,温暖的灯光,使我脑袋中不安的稻草暂时停止了狂舞,得到止息。

  女侍捧来了大叠杂志,我随意地翻着。无意间,一张彩色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个当红的女演员的专辑。那一辑照片约有廿多张,有泳装,也有礼服,但吸引我的是她穿了黑色燕尾服的。她为了摆姿势,把右手的拐杖举了起来,模样非常俏皮,但这一切与我无关,我也不是崇拜她的影迷,我的视线焦点全集中在她右手的袖口上。

  “抱歉,我来晚了。”陈诚彬彬有礼地站在桌边,含笑看我。

  “请坐。”

  “吃点什么?”他打开菜单。

  “羊排。”我完全心不在焉。那张照片像被下了魔咒般;已左右了我全部的意志。

  饭前酒送上来时,我已把那本杂志放回旁边的架子上,天衣无缝,谁也不知道它曾引起我的严重关切。

  “敬你!”他举起酒杯。、酒还未喝下,就已醉人。如果陈诚早五分钟进来,我会酩酊大醉。可是我有了心事,再美的男子也能令我保持清醒,而且如坐针毯。

  “敬我们。”我喝下那香气扑鼻的液体,芬芳的汁液在我血液中窜流。

  陈诚的午休时间有限,舒舒服服吃完饭,他就得立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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