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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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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里都不受欢迎。找到公用电话打给海伦,纺拓会下班晚,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比萨。 我是不吃那种东西,但为了友情的缘故,可以看她吃。 铃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告诉我海伦在忙,没法子接电话,要不要留话。 我连看人家吃比萨的福气都没有。 把车骑到公园,里面一大堆小孩子,有的攀竹竿玩,有的荡秋千、溜滑梯。 我也有事做。 任何无聊成年人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公园一张椅上发呆。 但也只容许发呆到天黑,一到六点半,公园的小孩全回去了,正经人也都走了,黑暗中,公园里开始有了奇异的活动。 我想起了报上的新闻与警告,只有滚蛋。 去找了一间咖啡厅坐,里面供应简单的饭菜与饮料,叫了一杯茶。 闲坐着无聊,向柜台借了报纸,百无聊赖地翻着,突然之间,我看到了一个名字。 我像触电般地怔在那儿。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个名字了?我放下报,闭上了眼睛。 久久才再张开,心中酸涩的狂潮不能止息。 南茜张曾说过我是个情感的白痴,没有心也没有泪,我周围的人也莫不作如是想,只是未像她说出口罢了。 其实我不是的。我也有过爱,也有过恨,血管里流的一样是血,眼中也会流出泪来。 只是我一直克制得很好。 此刻我却失态,因为那三个字刺激得我太深。 我——还以为已经过去了。 待者在我的水杯中加水,我用报纸遮住脸;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见到我流泪。 我也发誓不再流。 都十年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生,究竟还有几个十年? 十点半,我回到家,正预备开门,里头传出说话的声音。不好!陈诚房东还在招待女友,说不定正在卿卿我我,随便闯入,后果可得自己负责。 但卿卿我我怎会如此大声?我偷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一对冤家正在吵架,间歇传来哭泣的声音。 没想到陈诚的面貌温文儒雅,为人竟如此粗暴。 我看不起使女子伤心的男人。 那种人不配列为公民,他们的低等动物性,大过了该有的美德。 但旁人的闲事我管不着,是非之地也不宜久留。正要闪身下楼,门却叭嗒一声,我只有躲到廊柱后面。 陈诚房东没有送客的礼貌,那名女子哭着走出,边走边擦眼泪,由于匆忙,并未注意到我。我站在隔壁房门前假装开锁,一边偷眼看她,不由佩服她好本事。她虽然哭得伤心,但走到电梯前时,已经擦干了泪,低着头做无事状。我猜等她在电梯内补好了妆,到了大门口,谁也瞧不出她曾经哭过。 电梯来了,我大胆地回过头去,看清楚她的侧脸,急忙地掩住嘴,免得惊叫起来。 巫美花,她是巫美花! 真是个巫婆。 两个大男人被她搅得神魂颠倒,再看不起她的人也要赞她好本事。 我为黄百成感到难过,他终年打雁,却不料这回被大雁啄瞎了眼。 岂有此理之至。 但这也证明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恋爱这椿事,不是别人伤你心,就是你伤了别人的心;如果能功德圆满,那是前世修来的,不是侥幸。 “美花——” 陈诚不知吃错什么药,等巫女都走了几百个钟头他才失心疯般地追了出来。 我躲之不及,只有对他傻笑。 七第二天早上起来,没有咖啡香,没有大蒜面包。根本没有早餐。 我原谅陈诚房东,他高卧不起有值得原谅的理由。你绝不能因为某个人伤心而责备他。 我肚子饿极了,自己做早餐吃,冰箱中库存丰富,大罐的牛奶、新鲜的起士、葡萄汁、香橙、真空包装的香肠,真是应有尽有。 我应该感谢上天,恩赐给我这么充满人性的饮食,我的人生将因此而丰足而和美。 我用蛋和牛奶煎面包,又烤了香肠,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葡萄汁,真是神仙不易。吃饱喝足,把碗筷拿到水喉下冲洗。我体谅陈诚,他一个大男人容易打破盘碗,我照顾自己算了。 “陈先生,我上班去了。”经过他寝室时,我打了声招呼。他够勤快。昨天一天他就已经把储藏室整理成房间,把我的破烂东西扔了进去,所以我昨夜一回来,便识趣地躲进去。虽说是储藏室,经过整理后,也粗具规模,反正是免费的,至少比睡办公室的沙发好。 寝室中没有响动,陈诚先生大概正在流泪饮泣。失恋是人生的重大打击,而且绝不免疫,倒霉的话,一生会来上好几次。 这是命。 我出了门,正预备跨上赤兔马,突然一丝可怕的念头闪进了脑海——陈诚一夜没有动静,该不会是想不开了吧? 明知道自己无稽,我还是义无反顾地丢下车冲上楼。 他不能死,如果死了,现场不但会被警察封锁,我还会被叫到警察局问话。 我不上相,不能为这种事变成新闻,订户会说,陈诚这个同居人也不怎么样嘛! 拜海伦这个糊涂蛋之赐,我变成了某人的同居人;偏偏这事还不能与她多提,她会大惊小怪,命我立即迁出,麻烦可就大了。 “陈先生!陈先生!”我猛拍房门。 糟了,他可能真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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