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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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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铃这时候响了,我看看他,他识趣地说:“我走了,晚上我再来。” 秦大佑见他匆匆出去,问:“他是谁?”口气中充满了嫉妒。 “那是我父亲。”我轻轻地说。 “既是伯父,为什么不给我们介绍。” 我不哼声。 “阿青,你心里不高兴?”他贴着我坐,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那肩膀强而有力,在这之前,我一点儿也不知道男人的好处,虚度数十寒暑。 “如果你突然多出来一个父亲,你会怎么想?”我问。 “我不知道,我已没有了父亲。”秦大佑黯然地说:“我上中学时,他就去世了。以后,全靠着我母亲支撑,孤儿寡母——不容易。” 听起来他们一家受尽欺凌,好不可怜。 “克丽丝汀告诉过你,是吗?”我疑心起来,杨道茂来之前秦大佑已经知道。 “我什么都不晓得。”他假撇清。 “我看你知道的比我还要多。”我更怀疑。 “别谈这些了,我昨天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秦大佑的脸凑了过来,在我鬓边挲摩着,无限的浓情蜜意;但正如他对我的猜疑一样,他爱我爱得太容易,引人困惑。他——为什么爱我;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选择别人? “什么?” “去看我母亲,她知道我要结婚非常高兴,想见见你。你要嫁到咱们秦家,总不能不理她吧?”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我该如何拜见我未来的婆婆?”我向他请教。 “去向她请安,她就会很高兴了。”秦某拍胸脯保证。 这是谎言。 秦某人的老母亲能保住秦家王朝十数年不衰,把儿子耍得像傀儡,岂是好相处之人,恐怕我得跪着去、爬着去。 “你预备什么时候带我去?”我叹口气,去吧!去吧!大不了搞得一身剐。 “别皱眉头,我母亲很慈祥,不会难为你的。”他笑我胆小。 我是笨瓜才会相信。依我工作这许多年的经验,女人比男人更难缠得多,踩女人的通常是女人。当吾辈女同胞痛骂男性不仁不义,万勿忘记,女人的敌人还是女人。 “我母亲会给你见面礼。”秦大佑利诱之。 我猜是金手铐一双,银脚镣一付,锁得秦家媳妇日后再也不能出门,任凭老佛爷使唤。 “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大,是女中豪杰。”他更加得意。 所言差矣,我若有志当女中豪杰,何至于一败涂地?我是女弱者,女失败者。藉数千年来女同胞的传统归宿,结束不愉快的失败旅程。 “别人恭喜我钓到金龟婿。”我笑嘻嘻看他。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都错了?”他并未被我愚弄。 我不是女中豪杰,他也非金龟婿,我们应该合作,互亮底牌,或可利己利人。 克丽丝汀这时又回来,一见秦大佑在座,非常晶莹剔透,“我忘了带外衣。马上就走。你们说!你们说!” 她有地方跳舞还需要什么外衣!我看这分明是借口!想回来一探虚实,捉拿我的把柄。 “小妹!近来可好?”秦大佑连忙招呼。 克丽丝汀拿起外衣就走,并不多留,更显得心思的暧昧。 “我们也走吧!” “上哪儿?” “去拜见老佛爷。”我懒得洋洋站起身,今天这一身豪华打扮还是克丽丝汀的,见未来婆婆应是绰绰有余。 “你不准备准备?”秦大佑非常体贴。 “再准备心还是跳。”我笑:“在跳死之前赶紧见她老人家吧!” 他不以为然,一路嘀咕老人家有多么慈祥和蔼,教我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路过仁爱路时,我还下车去看了一下工地,结婚之事,我尚未去告诉李麦克,业务正在鼎盛之时,他会把我斩成八块。 秦大佑在车上等我,他可不敢随便进屋,他害羞,怕人看他。 “结婚之后,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他诵念秦氏家训。 这敢情好,我正愁没人养我。 秦老太太住在关渡的一幢别墅,毗邻高尔夫球场,俯瞰淡江悠悠,风景非常幽美,是理想的世外桃源。 秦公子先进去叩安,我在大厅等了快半个钟头,风景被我看来看去,看了至少一百遍,里头才有了动静。 “我们老太太请你进去。” 一个小丫头在我后头含笑而立,一身白衣裳,一条粗辫子,跟大厅中的金碧辉煌相辉映,让人疑心,是不是走错时光隧道。 老太太一点也不老,养生得法,不像六十多岁的人,皮肤非常白净,六十岁还有这样好的皮肤,真教人服气。 “坐。”老太太说。“大佑,好好招呼杨小姐,别怠慢了人家。” 我的头皮发炸,红楼梦中黛玉初见老太太,也没比这更客气。 老太太打量我,她的技巧高明,但比乡下老太婆更烦人,眼角一瞄便从头看到尾,我肚肠中有几支稻草,她恐怕都已经数了出来。 依我看,秦大佑那些花花草草,恐怕没有一株经得过试炼。 我当然也不是真金。 老太太是喝茶高手,几片铁观音,泡得极出色,喉韵非凡。 “杨小姐府上是——”老太太问。 “江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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