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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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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了声,“净学些官腔官调。既然你要关切,就由你来照顾我。请圣女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 一名军医进言,“近来染病的士兵越来越多,圣女还得回去治疗他们,是不是让她身边的丫头留着照顾殿下就好?‘’ 数名军医也随声附和。 他横目而视,“我要她留下,谁敢罗唆?” 众军医隐忍着不满,不敢多言,纷纷告退出帐。姜儿留下随身的药篮后,也退了出去。 她听着他沉重急促的呼吸,以竹杖点地,走到他身畔,“请殿下伸手,让我替你把脉。” 他依言伸手,将粗糙大掌搁在她伸出的小手上。帐内点着火盆,跃动的火光映上她憔悴的面孔,添了几分娇艳。 回到战场已有数月,战事吃紧,他只知她在后方照顾士兵,无暇前去探视。怪病持续扩散,染病、死去的人越来越多,父皇也于十天前染病过世,国内已传出下满他将她带上战场的声浪。百姓哀求着她回去替他们治病,生病的士兵却希望她留在前方,让他们感到神灵与他们同在,才能拖着病弱的身子继续奋勇杀敌。 她属于众人,不是他一人能独占。 他痴痴地仰首望着她,发现她头上覆着布巾,一双眸子颜色更淡了,成了混浊的灰色,他心惊万分,“你在后方治好了多少人的病?” 她摇头,轻咳数声,“我没数。殿下失血过多,需要调养,军医应该开了补血的药方,我这就去——”头巾猛地被拉开,她一惊后退,手却教他牢牢捉住。 她心头一颤,结巴道:“殿……殿下?” 头巾掉落,她一头长发披散,火光照耀下,青丝有大半都转为银白。: 他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你别再当圣女了!” “什么?”她愕然。 “你别再当什么救人的圣女了!世上有千百万人,你怎救得了?”为什么要用她的命去换众人的命?她欠了谁?就因为是神派来救世的仙子,就得牺牲奉献到底?苍生的命是命,她的就不是吗? 他在担心她吗?姜儿没说,但她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约略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心头流过暖意,她伸出左手,腕上有象征铃女身分的胎记。 “我出生时,并没有这个记号。我爹是大夫,家中贫困,我是第七个孩子上头六个兄姐身体健全,唯有我生下来就是瞎子。我五岁那年发生饥荒,村民连树根。树皮都挖来吃,好多人都饿死了。有一天,爹娘带着我走了好远,到深山里去找食物,他们给了我一个米糠和草捏成的团儿,让我在树下玩,我玩累了,吃了团儿,在树下睡了,等醒过来,爹娘都不见了,林子里只剩我一个。” 她顿了下,语调平平淡淡,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我独个儿在山里待了一天一夜,听到野兽的声音,只能躲在草丛里发抖,后来一个猎户经过肥我带回去,他就成了我义父。 “义父家里有三个孩子,生计也是不轻,他打猎回来,全家都要帮着处理猎物,我因为看不见,切割兽肉时常让刀子割到手,自己偷偷包扎,不敢说出来。有一天义父病了,几个月都不能出去打猎.家中眼看就要断炊,义父把我叫到床边,握着我的手,要我隔天跟着哥哥们一起上山去打猎……” 她又顿了下,因为他粗糙的指正摩擦着她手上的旧疤,指掌传递出亲昵的温热,她原本苍白的脸瞬间通红,一紧张,又咳了几声,“不知怎的,只是握着手,义父的病就好了,隔天这个铃女的记号就浮现出来。后来,义父没再提上山打猎的事,我也不必帮着处理猎物了。所以,我会继续救人,多救一位大叔大婶也许他们家里的孩子就能因此多活几天。” 她话才说完,猛地被他一扯,拉进他双膝之间。 “你没记号,我也要你。”他语气坚定,大掌包覆住她微凉的柔8。 她咬住下唇,“殿不要的,该是姜儿。”惯常握刀挽弓的大手,此刻力道是温柔怜惜的,她的心仿佛也被他捧着,仔细呵护,几乎融化在他掌中。 初时,只是爱上他的琴声,美妙清灵如天籁,是她贫困的生活中不曾听闻的,一听便深深着迷。他的琴声开启她不曾有过的情怀,让她懂得了期待,夜夜心照不宣的听琴之约,让她越陷越深,当琴声转为缠绵悱恻,她彻底沦陷。 因而她明白,此刻他说的“要”是什么意思,但她不能回应。 铃女的记号使他们相遇,也使他们永远不能相爱。 手上的劲力加强,捏疼了她——他动怒了。 “篮子里有姜儿准备的药粉,能疗伤生肌,我拿给殿下吧。”她挣开他的掌握,倒退数步,要拿姜儿留下的药篮,不料记错了方位,探手却是往床边的火盆伸去,他及时将她拉回。 “待会儿再拿吧。”如今她连火焰的光影变化都无法察觉,是彻底盲了。他心下痛惜,柔声道:“想听琴吗?” 她面露喜色,忙不迭地点头。来到前线以后,他们各自忙碌,他一次也没弹琴给她听,她连夜里睡着都会突然惊醒,以为自己听到琴声。 他取出琴匣,拉她在桌边并肩而坐,将琴放在桌上,调了琴弦,按弦弹奏。这是描写春景的曲子,曲调高低变幻,如流水淙淙,她听得如痴如醉,恍若置身百花盛放的草原,浑然忘了战火艰苦。 一曲已毕,收弦止声,弹奏中牵动了伤处,他咬牙忍痛,瞧着她兀自沉浸在乐声的愉悦模样。“你很喜欢琴声?” 她颔首,“我喜欢它的声音,像在说话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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