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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尘将静霞推到他近前,“那你来打?他可是你妹妹,姑娘家细皮嫩肉,打坏了,你自己向崔姨娘说去。”

  静哲真的抬起手,又拍不下。静霞站着不动,抿着嘴笑,吃定了他动不了手。

  静康道:“好了,三妹,向你五哥赔个不是,他若生气,以后学校里有事便不叫你。”

  静哲乐了,直道:“对,就不叫你。”

  静霞急得扯着静哲的袖子道:“五哥,妹妹不对,妹妹给您赔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妹妹这一回吧。”

  静哲翻着眼道:“我做不了什么大人,现在没了封建王朝,也做不成宰相了。”

  “嗯,五哥,五哥,五哥……”静霞扯着他摇晃。

  “我这是新衫子,扯破了你要赔我的。”

  静霞道:“要么,我做件中山装给你穿!”

  静哲瞪大眼道:“你说的,不可以反悔。”

  “反悔的是小狗。”

  “好,原谅你了。”静哲跳起来,“四哥,我又有件新的中山装了。”

  静康笑道:“瞧你高兴的。”

  静霞道:“四哥,要么我也缝一件给你,洋年就快到了,当礼物吧。”

  “那当然好,就怕你赶不及,你做针线都不比那慢郎中。”

  “有四嫂呢。”静霞挽住落尘的手臂,“四嫂的女红好棒,我猜四哥一定还没穿过四嫂亲手缝的衣服。”

  落尘忙道:“我哪会做什么中山装?三妹莫要开我玩笑。”

  “不会可以学啊。在西方,洋年是个大日子,到时四哥再选个礼物送给四嫂,就真有点罗曼蒂克的味道了。”一句话说得静康和落尘两人颇为尴尬。

  落尘提高声音道:“难得五弟来,今天晚饭都在这儿吃吧。”

  小厅里摆了满满的一桌,静哲道:“这么热闹,应该叫凝儿也来。”

  落尘起身道:“我去接凝妹妹。”

  静哲拉住她遭:“还是别叫了,她病才刚好,受了寒怎么办!”

  落尘看静康,静康对杜鹃道:“看有什么凝儿爱吃的,包一些过去。”

  “是。”杜鹃手快脚快地下去了。

  席间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谈理想,谈人生,谈十月革命,谈马克思主义,谈民主和平,谈改良运动。落尘看着静康侃侃而谈,说到激动处双目炯亮,声音激昂,他站起身,举杯道:“来,为大战胜利干一杯。”

  从容举杯饮尽。静康坐下叹道:“自鸦片战争开始,我们就一直受洋人和朝廷的欺负,好不容易推翻了封建王朝,袁世凯那恶贼又篡夺了大元帅的功劳,孙先生奔波一生,到如今仍然未有成就,我们现在所做的,只是尽了人事听天命罢了,能不能救国救民,谁也不知道。”

  落尘一直没有参言,这时突然道:“由太平天国到维新变法,是一大进步,孙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又比康梁谭先生的改良运动进了一步,现今陈先生李先生的理论又比孙先生更强,虽然前途仍是渺茫,但总在前进,不是吗?只要有你们这样的人在,中国总会有出路的。”

  “说得好。”静哲喝彩,“四嫂一届女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有此信心,四哥,我们怕什么?一直往前走就是了,咱们走不到头,还有下一代,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总会有人见到光明的。来,为了光明,再干一杯。”

  众人饮了,静康带着激赏的眼光望着落尘,他从不知道,他的满洲妻子对革命历史这样熟悉。

  落尘不好意思地道:“我什么也不懂,只平日里听三妹说起些,又从她那借了几本书看,就乱说,让大家见笑了。”

  静霞道:“四嫂太谦虚了,我能知道多少,好多东西都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转向静康道:“四哥,你平日多指点四嫂一点,想必很快就比我强。”

  落尘急道:“三妹莫要说笑,我无聊时读些书解解闷儿罢了,你四哥忙得很。”说着又起身,我再去添些酒来。”

  落尘匆匆躲进内厅,觉得双颊发热,心中热血沸腾,想是酒喝多了,否则怎会乱说胡话?跟这些人在一起,难免被他们热血激情感染。她所受的礼教不容她言行举止走错一步,但那颗青年人跳动的心却是活跃且不安分的。如若父亲不让她念那么多的书,如若她没有看到《新青年》这本杂志,如若她不听父亲整日的王朝兴衰,那么她该是个安分的妇人,在家中相夫教子,直到终老。但偏偏,她的夫君是个民主革命者,偏偏她在入门之前就对三从四德动摇过。在这个动摇的时代,在这个新旧冲突的大家族中,她究竟该怎样做?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她填了酒回到席上。静康伸手来接酒壶,不经意间碰到落尘的手,两人同时一震,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透过指尖钻进体内,迅速穿透四肢百骸。落尘急忙松了手,双颊烧得更烫,久久不退,也不敢再看静康一眼。

  众人又饮数盏,直到入夜才各自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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