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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温热的男性气息,藉着缠绵亲昵、逐渐加深的吻,像是滚烫的熔浆流窜过她四肢百骸,让她全身发烫发软,忘了惊惧恐慌,不自觉回应着。

  灼亮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锁住她所有表情,知道她正在着火,为他着火。

  “凌彻……”这回,她没有感到恐惧与绝望,星眸半掩,在他专注火烫的目光下、唇下、手中,逸出诱人而无助的婉转娇吟,似乎找回了曾经对他有过的信任,愿意再次将自己交给他,在他怀中绽成一朵娇嫩的花儿。

  他们之间,用不着多余的言语,眼中只有对方。

  他感觉着她纯粹的热情、催情迷人的反应,再也压抑不住深切的渴望,紧紧搂抱住她柔软香嫩的身躯,用强健的身躯感受她的娇软。

  激切的狂潮过后,她靠在他的臂弯中,疲惫地沉沉睡去。

  凌彻平复了情欲的黑眸,定定凝视在他怀中恬静熟睡的人儿,深深扎根的冷漠被纠结缠绕的复杂取而代之。

  他并非无欲,只是不容易动欲,因为一直没有遇到足以挑起他热情的对象,但他必须承认,央筱筱的身体确实能轻易挑起他的欲望。

  既然他承认自己要她的身体,只管尽情掠夺、占有不就够了?为什么他刚才会不由自主做出像是当时为了诱惑她掉入陷阱,而每每耐心哄诱、安抚她的举动,甚至……更加小心翼翼?

  黑眸微冷,凌彻抽回环抱着她的手臂,掀被起身,如同以往每一次与她欢爱之后,都会找藉口离开她的身体。

  毛毯下身无寸缕的人儿因为顿失温暖包围、以及袭上肌肤的冷意,畏寒地蜷缩了下。

  他眉心一拧,咬了咬牙,重新躺回她身侧,将她纳入双臂间。

  经过凛寒漫长的冬春两季,时序交替,瑞典迈入了凉爽的夏天。

  和当地的居民一样,央筱筱也已经褪去厚重的冬衣,改换轻盈的薄衫,笼罩在心头的黯然却依旧沉重。

  一个星期前,从未在工作时打电话回家的他,拨了通电话给她,只冷淡地告诉她说他要出国几天,至于因何事出国、确切的归国日期,他都没有提,就这么结束通话,之后连一通电话都没再打回来。

  结婚三个多月以来,她和凌彻之间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后来每个夜晚,他都会与她同榻而眠,用磨人的抚吻点燃她的热情,拉她共赴激情四溢的澎湃情潮。

  可是,除了在床上的缠绵之外,他并不在乎她,连要去何处、何时回家,都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

  这是理所当然的。央筱筱苦涩地想。

  许是她的“表现”让他满意,他没有再拿她父亲的安危出言威胁过她,日子平静得让她几乎以为他的威逼羞辱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从没淡忘自己在这场婚姻中的定位与角色,总是不经意就会想起哪天凌彻对她的身体不再感兴趣,或许连威胁她都不屑为之了。

  他不会知道,当她临时得知他要出国,有多担心他是不是赶着去处理什么事,他也不会知道,这几天完全没有他消息的她,有多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他更不会知道,她爱他,却爱得好苦、好痛……

  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央筱筱,双手紧抱着依然感到有些冷的身子,清泪一滴一滴落在米白色的亚麻长裙上,晕开一片名为伤心的湿濡。

  此时,极少响起的门铃响了,她连忙擦干眼泪,前去应门。

  来访的人是一名年迈的陌生老人,老人朝她和蔼一笑。

  “初次见面,孙媳妇。”

  在一家咖啡馆内,赴约的南敬霆在凌彻面前坐下,桌面上只见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

  “不吃点什么吗?”快到晚餐时间了。

  先开口的是南敬霆。俊魅卓尔的他,脚踝随意交叠,意态悠闲惬意,无须刻意营造的男性魅力,在举手投足间四射。

  “你呢?”凌彻摇头,语气平淡得不像在问话,就连与工作伙伴兼好友相处,他冷漠的神情也丝毫未变。与南敬霆的俊魅夺人相比,凌彻则是彻头彻尾的冷调。

  “我要回去吃乐乐煮的晚餐,你也一起吧?”

  提到晚餐,凌彻看得出南敬霆的眉飞色舞。

  “不了,我两小时后的班机。”

  “我以为你会在风巽或东方那里多待几天。”他们两人回到台湾东岸吃好友风巽的喜酒,吃完喜酒后,他的重心放在一个迟钝的小红帽身上,凌彻则是与平常不容易见面的朋友聚了几日,算是忙里偷闲的短期度假。

  “休息够了。”凌彻淡漠说道。

  “不是因为不放心你老婆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待在那里?”南敬霆揶揄道,接收到对方警告他“不要提她”的冷冷瞪视,他立刻识相地回归原本的话题。“好歹我也是‘WOLF’的老板之一,别暗指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混一样,我不想跟一个工作狂比。”

  “为了一个人类女人窝在这种地方,是该检讨。”

  南敬霆闻言,笑了笑,不意外从凌彻冷得像冰的眼眸里看到对人类的轻蔑,他另外起了个话题。

  “彻,我想将亚洲据点设在台湾。”他们公司的产品,在欧洲的产销状况已经相当稳固,是时候拓展版图,他们曾讨论过。

  凌彻没有答腔,不过眉头微挑,冷峻的五官浮现一丝疑惑。

  看出他的表情,南敬霆了然道:“我们是还没实地考察过亚洲其他国家没错,但我们都曾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对这里已经有一定的熟悉度;况且,你老婆和乐乐的故乡、亲友都在台湾,我们最好也能——”

  凌彻冷声打断他。

  “你最好就事论事,客观认为这里适合当分据点,若是为了女人,大可不必。你的女人如果无法配合你,我建议你不如放弃。”

  “欸,朋友,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妻子不是丈夫的附属品,她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会难过会悲伤会哭泣,离家在外的苦,她跟你一样感受得到。”

  南敬霆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相信凌彻心知肚明。

  好友结了婚,他还是从好友的祖父口中听来的,这男人还真是有够冷情!

  彻这个人并非冷血,但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对朋友也不例外,会突然结婚,确实跌破大家眼镜。至于婚为何结得这么仓促,他也不想过问,反正凌彻不想提的事也绝不会从他口中听到。

  他倒是有点同情央筱筱。他在凌彻家见过她一面,是个温和有礼的美丽女子,无意间被他捕捉到她偷偷看着凌彻时,眉宇之间隐泛着一抹悲伤的憔悴。

  “我只看客观的数据,等考察人员的报告书交来再说。”凌彻拿起帐单,挺拔修长的身躯从椅中起立,显然打算结束谈话。

  “好吧,一路顺风,代我向凌夫人问好。”

  “自己打电话。”

  目送凌彻冷漠的背影离开咖啡馆,南敬霆怀疑自己要不是脸够厚、皮够粗,可能早就被这个好友冻僵了吧。

  步出咖啡馆的凌彻,心头对刚才的对话,感到有些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悒郁与迷罔……

  凌彻回到家,迎接他的是笼罩着一片漆黑的屋子,而不是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习惯准时享用的饭菜香,玄关处也没有摆着妻子贴心替他准备好的拖鞋,他突然发现多年来的习惯像是被打乱一样,却乱得让他习惯了另一种习惯。

  他自己换鞋,脱下外套扔在客厅桌上,扭开大灯驱走满室黑暗,没注意到桌上一张白色便条纸因外套掀起的轻风,飘落至沙发椅下。

  楼下屋内屋外都绕过一遍后,确定央筱筱不在楼下,凌彻眉心轻拧。

  她身体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各种揣测掠过脑海,他心口一提,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楼上的主卧室。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整齐的无人床铺,凌彻锐利的视线却被床头边的矮柜牢牢扣住,脸色一沉,闪过一抹暗凛——

  她放在矮柜上那些梳子、镜子、保养品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

  他走到房间的衣柜前,打开那半边已经属于她的衣柜,衣柜内只剩衣架,收放她行李箱的位置也空无一物。

  央筱筱不见踪影的原因,已经昭然若揭。

  他抿紧薄唇,瞪着半边空荡荡的衣柜,胸口紧紧揪拧。

  她离开了,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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