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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她压根就不管,说孩子长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能老是束缚着他。

  这李家的家教未免也太松了一点吧,像他家那个老头,动不动就拿着藤条追着他满园跑。

  两人一样二十岁,命怎么会差那么多?

  “这么喝法,你不怕喝死人呀?”吴士尧一把抢走李宁风手上的第三坛竹叶青,轻摇了下,发现里头所剩无几。

  不过少看着他一会儿,这小子竟然就干掉了福叔两坛半的好酒,难怪这些天都没看见他老人家的身影,大概不晓得躲在哪个角落暗自捶胸顿足吧?

  “死?”喝得迷迷糊糊的李宁风偏着头想了会儿,口齿不清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又开始了!吴士尧觉得自己已快受不了他。

  “你清醒一点!”他拍了拍李宁风的脸颊,期盼能稍稍唤回他的神智。

  这小子只要一醉就开始吟诗作对,没想到他除了打屁装傻之外,文采倒还不错。

  “醒?”李宁风讪笑两声,手舞足蹈地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错,是众人皆醒你独醉!”吴士尧忙着抓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

  “咦,什么时候改的?”李宁风奋力地撑开眼皮,坚持要他说个清楚。

  这可苦了在一旁陪酒的吴士尧。

  要知道照顾一名醉得半死不活的大汉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况且这几天折腾下来,他已快筋疲力尽。

  奇怪了,他与这个酒鬼不过是朋友之义,为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专落到他头上?

  莫非因为他是个白吃白喝的食客,所以觉得他好欺负?

  吴士尧不禁为自己深感不平。

  幸好上天总是善待他的,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缓缓靠近,他宛如身处在汪洋之中载浮载沉的人看见了浮木般,欣喜非常,简直想大喊救命了。

  结果来人竟是那位不知“父母心”为何物的秦月珊,吴士尧脱离苦海的希望当场破灭。

  “士尧,这些天来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她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

  吴士尧不敢置信地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了。他刚刚听见什么来着?伯母教他去休息耶!

  “您说什么?麻烦您再说一次。”

  喔,可怜的孩子,八成是累惨了,才会连话都听不清楚。秦月珊和善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次。

  但是,当吴士尧同一个问题问了三次的时候,她的耐心已然尽失,一记狮子吼当场将他吼离十万八千里远。

  李宁风被她的吼声惊醒,只见他醉眼迷茫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秦月珊不悦地重复。“我才想问你发生什么事,你倒反问起我来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人间惨事,能让你整天这般半醒半醉?”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他又自顾自地吟起诗来。

  “够了,死小子!老娘再怎么说也养了你二十年,你这种小把戏,唬唬士尧还可以,想唬我还早得很,你身上有几根毛,我还不晓得吗?”她气得揪起李宁风的耳朵。

  “娘,好疼呀!”他捂着耳朵哀号,顿时清醒三分。

  “你也晓得疼呀?看你天天醉成这副德行,为娘的就不心疼吗?”风儿会变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八成和盈盈丫头有关。

  唉,“情”之一字确实害人不浅呀!

  “醉……有什么不好,醉了就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抱起酒坛子,他猛地又灌了好大一口酒。

  “风儿,你想忘了的人该不会是盈盈丫头吧?”

  李宁风没有回话,酒愈喝愈猛,不一会儿,酒坛子又空了。

  “娘有种药可以忘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你想不想试试?”秦月珊在他的耳旁轻声地问道,晶亮的美眸中明显的不怀好意。

  如果在平时,李宁风看到娘亲的眼神,以母子俩多年的默契,他绝对会提高戒备,但此时他只是个醉了的失意人,没心思想这么多。

  “好……忘了……忘了……”他挥了挥手,一下、两下,最后他醉趴在石桌上,不省人事。

  天地为证,这可是风儿自己说的,可不是她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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