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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四周宁静得令人害怕,密闭的空间,吹起了阵阵冷风,胆小的下人,怕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段……公子,小的还……有事忙,可不可以……”壮硕的下人空有一副好体魄,却像个小娘子般欲言又止。

  “你下去吧!”段乐风了然的道,遂了下人心愿。

  下人如获大赦,脚底抹油,溜了!

  段乐风的手紧握住白缎,掌下感觉到绸缎柔细的触感,他只消一个使劲,掀开布幔,就能知道隐藏于布下的容颜是否与他记忆中的相同。

  泛白的指节捏皱了白缎,紧握的掌心沁出汗水,他惊惧的发现,自个儿竟下不了决心掀开这层布幔。

  想得到答案的同时,他也害怕答案。

  段乐风别开眼,一鼓作气的掀开缎布,好半晌才回过头,瞧清那毫无生气的玉颜。

  地,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不住脚。

  真的是她!

  小花精怎么会死?她不是修炼了千年,岂会命丧于此?

  不!她不是花琴,这名女子该是李巧玉,花琴只是附在她身上,才会与她有相同的容颜。

  他记得花琴说过,李巧玉在成亲的前一晚,阳寿已尽,她不过是借她的身体一用而已。

  照她的说法,李巧玉本来就会死,因为她附在李巧玉身上,所以大家才会误以为李巧玉还活着。

  若李巧玉是按照既定的命运撒手人寰,那为何该附在她身上的花琴却没有出现?

  而且他不是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吗?怎么这会儿却毫发无伤?

  还有他人现在该是在苏州,结果却在这里?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时光像倒流了三个月,所有的事重头来过?

  谜团一个接一个,却没有一个是他能解开的。

  莫非……他在作梦?

  一场大病,几乎要了段乐风的命。

  他整天昏沉沉的,醒着像在作梦,睡着像在作梦,无时无刻不沉溺在梦境里,无法自拔。

  可叹的是,无论在现实或在梦中,他始终找不到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儿。

  他总以为,一觉醒来之后,就会见到小花精笑嘻嘻的坐在床边,叽叽喳喳的问他为什么不快点醒来?

  但他满怀期待的张开眼,见到的是空空荡荡的房间,每每带着奢望入睡,醒来却是失望,梦里梦外两头落空,这种日子太难熬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从前读到这两句诗时,还不大懂唐玄宗的伤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心痛。

  不过唐玄宗还是比他幸运一点,至少唐玄宗知道杨贵妃是真实存在过的,他可以上天下地去寻找她的芳踪。

  而他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他连花琴究竟是幻是真,都弄不清楚。

  花琴给他的印象太真实,她不该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儿,可从他一觉醒来,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留下半点痕迹,好似她真的不曾存在过,他不得不怀疑,花琴会不会真的只是一个梦里的人物,所以她才不再出现,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却也是最残忍的解释。

  小时候,听娘提过“黄粱一梦”的典故,相传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在经历黄粱一梦之后,顿悟人生无常的道理,终至成仙成佛。

  那他呢?

  梦醒之后,失去挚爱的他,该有什么样的领悟?

  他整个人在一夕之间,宛如被完全掏空,不知时光的流逝,这对他有什么意义?

  他到底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

  “乐风,今天有没有好一点?”段母人未到,声先到,殷切的问候打断了他的沉思。

  段乐风暗暗苦笑,他还会好吗?

  他虽是这么想,还是虚弱的弯起嘴角,“好很多了,娘,不要为我操心。”

  “脸色怎么还是这么苍白?”段母心疼的摸摸他的脸颊,“你爹今天已经出发去京城,希望能请来宫中的御医替你诊治,你再忍耐个两天,就不会这般辛苦了。”

  自从乐风患病的这些天来,已经请来很多大夫,可是每个大夫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无能为力。

  儿子到底有什么心病?她这个作娘的,连一点头绪也没有,就算想帮他,也不知从何下手?

  “乐风,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老实跟娘说,天大的事,有娘担待。”看着独生爱子日渐消瘦,段母一颗慈母心,痛如刀割。

  娘亲发自内心的关怀话语,让段乐风感到内疚不已,因为自己的事情,累得一对双亲为他奔波劳碌。

  “娘,我没什么事,可能是不小心着了凉,多休息就没事了,你不用为孩儿操心。”段乐风安慰着母亲。

  “如果你不想说,娘也不逼你,不过你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爹和娘可都指望你一个人呀!”

  段母心头雪亮,儿子是她一手养大的,他身上有几根毛,她一清二楚,有没有心事她难道会看不出来?

  只是儿子既然不愿意说,想必有他的难言之隐,她也不想强人所难,就盼望他能早日打开心中的结,回复以往开心快乐的模样。

  段乐风道:“娘,你帮我梳头好不好?我想起来走一走。”

  也是他该振作的时候了,总不能老让爹娘为他担心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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