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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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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突然湿成一片,像忽然惊觉自己原来身在现实之中,又或者是世界如常地运转,她却睁着眼说服自己是在作梦,直到这一刻她终于被迫醒来,面对事实—— 光恩走了。 美梨知道自己是生活白痴,但很少有这么深的自觉。 第一天烧个水,却差点因为瓦斯外泄让厨房爆炸;煮个燕麦粥,麦片没熟透,锅底却一片焦黑;想煎个荷包蛋,却把蛋砸碎在流理台上——虽然她替自己辩解那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她也曾经煎过荷包蛋,只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总而言之,厨房像跟她有仇似的,但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姑娘她就吃外食。 接着美梨长这么大才终于发现,外面的食物真不是普通难吃!或者该说是完全不合她与众不同的口味。 以前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屋子会让她惶惶然不知所措,光恩过去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家里的,可是感觉总是有一点不一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空虚的原因。 以前总是拿来打发时间的指甲彩绘和看杂志、上网,现在像完全失去了兴趣,只好整理房间——谢天谢地,这是她最拿手,而且唯一不会搞砸的家事,至少她不会被吸尘器的电线绊倒。 可是也只有这样了,她不懂垃圾分类,电器用品也都喜欢欺负她这个电器白痴,专挑男主人不在时出状况,以为热水器故障了,找不到水电行电话的她洗了三天冷水澡,到第四天终于忍不住请江澜来修理,冷着脸的江澜才没好气地告诉她热水器的电池没电;吃了一个礼拜的面包和泡面,频繁地光顾厕所,才发现自己买到过期的奶油和果酱;以前白色衣服穿了一年都还像新的,但光恩不在的一个礼拜,她的衣服颜色不是染得五颜六色,就是褪得泛白,连洗个衣服阳台都会闹水灾,还有衣服浸水浸了一整天才发现洗衣机根本没按启动键…… 早上她仍是匆匆忙忙地赶着上班,眼下的黑痕却像是整夜没睡,买来的便当往往吃没几口就倒进回收桶,被人问起时,她就笑着说她在减肥。 这些都还是外在的,可以观察出来的。事实上,美梨根本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个礼拜的。 怎么这么没用呢?每次因为一个人生活的不顺遂和挫败而想找光恩求救,或是想念他的时候,美梨总是这么骂自己,再次把对他的思念当成无法解决的烦恼,把那种快要灭顶、让她窒息疼痛的思念遗忘。 光恩又不是失踪,他只是去找爸妈,顺便散散心而已,美梨怪自己太依赖他,所以好几次打了越洋电话,明着是问爸妈好不好,实际上却是想知道光恩好不好。 当她问起光恩时,总是按捺着要他来接电话的冲动,害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想哭,开口要他回家,所以每次爸妈说要叫光恩来接电话时,她就会匆匆忙忙找借口挂电话。 她想要努力适应没有光恩的日子,在外人眼里看来却像在逞强。 第七天,一直在楼下顾店的江澜上楼来敲门。 客厅的门被打开,美梨的脸显而易见地写着失望,江澜仍旧面无表情,甚至也不讶异门后似乎冒出诡异的黑烟。 “姓林的找你,叫你去咖啡店前等她。”他冷冷地道。 “姓林的?”美梨怔了一下,才想起江澜都是这么喊向阳山庄的女房东。 “她找我做什么?”她怯怯地问,似乎有些预感,心想林夙樱找她是为了哪桩事。 老实说,她和林夙樱并不特别熟稔,应该说十纹兰九个家族同辈的子弟,跟她交好的并不多,尤其是那些学生时代特别出锋头的,在上高中以前她还会和他们玩在一起,但上了高中后,她总像刻意与他们划清界线似的。 而且她面对林夙樱,不知为何总有些紧张,她承认自己曾嫉妒她和石家那位暴力洋娃娃的好容貌,可是林夙樱给她那种压迫感却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我不知道。”江澜懒得多说,“我话带到了。”临走前他又回过头,盯着屋子里冒出来的黑烟,蹙起漂亮的眉,“你会用灭火器吧?” “啊?”美梨像脑筋还转不过来一般。 江澜眉头的结更深了。 “如果三楼失火,楼下的书也会糟殃,你最好小心一点。” 这话听来真是冷血,像是他关心书店更胜于她的安全,换作别人大概会觉得不舒服,但美梨也知道江澜来到山庄那么久,他会付出关心的一直只有他的女朋友,最多也只信任光恩和那个教给他十八般武艺的“师父”,对于其他人,若不是为了这三个人或跟他们有关的,他根本不屑一顾。 美梨支吾着,江澜板着脸盯着她半晌,想起这女人好歹是老板最重要的人,他只好道:“让开,我看看。” 接着他像走自家厨房一样走进屋里,完全不把美梨这位正牌女主人放在眼里。 江澜突然觉得再不把这个女人移到别的地方,很可能她会莫名其妙的死在家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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