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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警方和医护人员以为她自己跑到海边喝酒、吞安眠药自杀,才会在海中载浮载沉,她身上确实没有其他外伤,只是醒来后像神智不清地呓语着。

  “小姐,你记得最后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谁吗?”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又问。

  她惊恐地看着病房里所有人的脸,这些人是谁?他们真的是来救她的吗?还是也和那些人一样,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只要她泄漏任何秘密,就会再次被强灌安眠药,拖回海里?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下意识的,她只能选择这个她认为最安全的说法。

  最后,员警只在她丢在沙滩的包包里,找到一纸离婚证书,和几份证明文件。

  叶依莲大二那年,杨迁希望他们小俩口出国念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国内的大学念得好好的,却要跑到国外去?不过那阵子十纹兰内部气氛很诡异,内忧外患不断,杨昀骥几次累得连和她在一起时话都不太多。

  不过,他倒是很积极地为两人的出国做准备,和她一起考托福,参加入学测验,也很快地备妥一切需要的文件。

  “到了外头,我就不用再管十纹兰的事,而你可以学你喜欢的画画,我们可以过着像普通年轻人一样的生活。”

  杨昀骥和她坐在卧房外的走廊上,这么谈起两人未来的愿景。

  “我们可以把所有课余的时间拿来看电影、玩乐,如果有必要,去体验一下打工的甘苦也不错。”

  她看着他的侧脸,听着他的描述,原来还有一丝迟疑也全都化为满心的期待,始终衿持着未说出口的爱恋变得更加浓烈,一如他眼中的怜宠也是与日俱增。

  “虽然人生地不熟,可是我们有两个人,想家时也有伴。”他笑说。

  于是,她开始编织属于他们的美梦,心动地想像到了新的天地,他跟她会拥有新的生活,即使那里没有五月雪、没有桂花香,他们也会一起发现不一样的感动,一起欣赏异国的风花雪月,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临行前,他却改变原来同行的决定,要她先走一步。

  “我只晚你几天,你先过去,我很快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他说。

  以前,他不曾让她一个人先回家,不曾让她一个人落单,她以为那次只是个例外,可是她在异国等了又等,一个月过去,她接到一纸离婚协议书,还有杨昀骥要她几年内别回国的简短讯息,其他什么也没讲。

  异国的秋天像世界将到尽头一般的萧瑟,她反覆的将那纸离婚协议书折起又摊开,以为只是因为思念而作了一场可怕的梦,可是纸上的文字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她打国际电话回杨家,空号。她甚至找不到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刻她才知道,为什么那些跟杨家有关的人们喜欢戏谑地说她是“被养在深宫的小白兔”。

  杨家发生了什么事?杨家有哪些交好的亲朋好友?杨家和十纹兰有着如何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些她完全不知道。

  她住在杨家,却过着自己的生活,或者说,是杨昀骥把她和她所紧张害怕的隔离开来,她的生活里只有杨家大宅四季更迭的繁花如锦、和与她情感日笃的恋人丈夫。

  于是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被原来的世界遗弃。

  她没有立刻回去,因为新的学校开学了,因为杨昀骥在信上的告诫,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敢违逆。

  她有什么损失?并没有,杨昀骥给她的“赡养费”足够她一辈子不用劳心劳力就能过着安逸的生活,这才是他们当初结婚的目的,她该得的都得到了。

  找了一堆借口,总之她就是胆小、懦弱,没有勇气回去质问他。

  茫然地过了几个月,异国的冷冬来临,她这辈子头一次看到降雪,身边却没人可以分享那样的喜悦。

  于是她在飘着冬雪、全然陌生的街头呜咽了起来,悲伤的情绪像是被小心翼翼地防堵着,却突然崩毁溃堤。

  “不要再哭了,小朋友都在笑你了。”那时他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握着她的手,温柔牵引。

  她曾经以为,这辈子他会一直握着她的手。

  可是他却放开了,没给她任何理由。

  异国的霜、凛冬的雪,飘落在她的指尖,让她只能交握着自己的手,任眼泪随着雪片坠落大地后沉寂,以冰冷埋住悲伤。

  不是说好了,他会一直在她身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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