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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确以为它比较像旧书摊,不是书房,因为我甚至没看到一张椅子!”她老实的嘟哝。

  有那短暂的一刻,她以为他脸上曾出现过短暂的笑意,但那表情只瞬间一闪而过。

  “我并不时常需要另一张椅子!也不喜欢淑姨来乱动我的书房。”他颇残忍的指出自己的残缺,然后指向一堆书报说:“而如果你真需要椅子,那下面有一张。”

  她以为坐下来较能稳定她心情上的不安,于是她拚着可能弄脏她最好的这套浮水绿丝质洋装的可能,去搬动那一大叠布满灰尘的书报。然而,当她终于有一张自己奋斗来的椅子可以坐时──她才发现她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姿势,来面对一个坐轮椅的男人。

  庄颐由她的姿势察觉到她的忐忑了!“显然,帮一个完全无用的男人推轮椅的感觉很疲累!”

  这次水仙很真确的看见一抹哀伤掠过他英俊的脸,但同样的,哀伤很快的消失,取而代之是惯性的冷硬。

  因为他短暂的脆弱──她突然急于安慰他:“不是这样的,椅子只是让我能更平等的和你面对面,况且推轮椅并无关疲不疲累,这种事我经常做。”

  她语中的遇意,除了安慰性质,就只属强调她的护士工作,但他令人震惊的曲解它。

  “除了推轮椅,你是不是也‘经常’为许多男人张开你的双腿呢?”

  她为他露骨的话震惊到几乎无法挤出话来。“上帝,你在说些什么?”她终于低语,一种出自她魂的恐惧呼喊。

  “正巧,上帝和我已经把彼此遗忘好久了,因此祂不会在意我说过什么!”他的视线无礼的由下而上掠过她的丝质洋装,再次迎上她的目光。“但是,你应该注意到并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水仙心中的思绪开始翻搅,她真的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强迫她“必须”明白。

  “你是指──我和许多男人……搞七捻三?”她不知道自己由哪里灵感到这么精采的辞汇,但他那一脸认定她罪行的毋庸置疑表情,让她有不管他是不是庄琛的大哥,只想甩他一大巴掌的冲动。

  “你敢否认你不是吗?”他嘲弄她。他们的视线相遇了半晌,而纠结的那一点是绝对的电光石火。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水仙的语气几可凝结成霜。她终于清楚她的直觉并没有欺骗她,或许欺骗她的是,她以为像庄琛这么温柔和蔼的男人,不可能会有个败坏得像恶棍的哥哥。但事实上,庄颐看来的确像个恶棍,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冷血恶混。

  “就连我都知道,你臀上有个鉴红色胎记!”他所做的正是指出证据,接着他更讥讽的强调:“可不可能──不知道那个胎记存在的,只有我那个蠢弟弟?”

  她的脸一直红到脚跟了,她勉强压抑下了一阵颤抖,却泛起了另一阵鸡皮疙瘩。她又再一次不明白这是个怎样恶劣的玩笑?她臀上的确有胎记,当然,她们护士宿舍设的是公共浴池,更难免有些缺德的护士,会拿她们所看到的属于别人的隐私来开玩笑,或许这件事就是这么传开来的,但水仙可以发誓,除了帮她接生的父亲之外,没有任何男人亲眼看过那胎记。

  可是她并不想对他解释这个,她认为没意义也没义务。“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庄先生?”她故作平静的问,并知道自己如果不小心应对,便很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庄颐几乎要为她的机灵喝采了,但他还是聪明的选择隐藏情绪。“我偏好聪慧的女人胜于一切。”他先是虚伪的恭维,然后笑容鉴黝的坦承:“我的目的只是要你远离庄琛。”

  只是?多么云淡风清白的造句。愤怒的感觉又重新渗入水仙的思维,她如捋狼尾的讥诮他:“你和你弟弟的偏好似乎相同,但你们的目的却截然不同。”

  他顿了一下,唇角嘲弄的扯了排,毫不隐讳的指出:“的确是的。但以我弟弟的忠厚淳良,你不觉得适合他的女人不只要聪慧,还得纯洁吗?”

  “你由哪点断定我不够纯洁?”水仙猛抬起头平视他。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必须和一个才见第一次面的刚愎自用男人讨论这种问题。她僵硬自持的克制自己不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怒吼,但她咬牙切齿道:“你没有权利因为一个恶意或巧合的玩笑,就定我的罪。”

  “是‘玩笑’吗?”他锁住了她的目光,表情是完全的不信。“听庄琛说,黎小姐今年芳龄二十五?”他突然转移话题。

  “我的确是二十五岁。怎么?年龄能判定一个女人的纯洁与否吗?或者,你根本就不懂问女人年龄是不礼貌的行为?”水仙的语气中充满不以为然。

  “礼貌对我这种人就像没有必要的奢侈品,它只适合绅士,像我弟弟!”庄颐高撇唇角,那纹路中充满对自己的嘲涩。但他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并开始刺探她的情绪。“你真的深爱庄琛?”

  这个问题的确让水仙感觉难以回答,她不是没问过自己,但她替自己找到的答案总是连她自己也模棱两可,无法肯定。她怔仲着,犹豫该不该对眼前这个正努力想把她从他弟弟生命中三振出局的男人诚实?坦白与隐讳在她不擅谎言的心里交战。后来她决定避重就轻。

  “对庄琛,与其说爱,不如说我们彼此是温馨相处且敬重的。”

  “温馨相处且敬重?”庄颐陡然耸高他的浓眉,遏制一阵差点爆发的不敬大笑。这算哪门子的恋爱?“你是在同我强调──我弟弟是柏拉图的信徒?他对你的兴趣仅止于点头或拉手?”

  气愤的红晕又一次染上水仙的双颊。如果说庄琛是柏拉图的信徒,那她肯定他庄颐是撒旦的门徒。她不懂自己是哪里不顺他的眼,不然为什么他老是要把她的话曲解至最精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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