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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生死两茫茫啊!此番前去马迹山吉凶未卜,但这世间,没有哪件事是人算及得上天算的,所以,也说不定仇英那贼婆娘就胜券在握呀!  
  经历了几日夜的奔波,她终于抵达位居太湖北岸的马迹山。

  她不曾后悔如此冲动的决定,沿路来的披星戴月与餐风露宿,也未曾削减她的决心。

  换言之,她也是痴人,比起尹霜若来,没理性到哪儿去!即便她有的仅是三脚猫功夫与不够世故狡猞的头脑,可为了能与所爱的人生死与共,她不畏刀插两肋、身历万劫。

  然而,说完全不担惊害怕是骗人的!

  进入马迹山,花绮不担心找不到仇英的巢窟,她晓得仇英眼线多,自会引她找上门。她也不曾揣测她入贼窟后会遭遇到什么命运,因那根本是她一点儿都不愿去想象,也害怕去想象的!

  楚樵如禅定般静坐石室囚笼内简陋的卧榻上,他双手双腿皆被铁锁炼铐住,却盘腿而坐,一副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的镇定。

  仔细一算,他落入仇英的陷阱,被擒入石室拘禁已二十来天了。二十几日前,他骑马沿着太湖打听一些人,据可靠消息指出,这些人手中握有灭门血案的许多证据。

  走着走着,又换渡船过马迹山,怎奈他走得疲惫,失了警戒,见船家善意,便喝了人家的一碗茶水,接着头一昏、人一茫,醒来后就已被五花大绑的带进马迹山。

  或许是真的疲了、倦了,肩头重压的血债与在心头晃荡的女性身影,如两股力量拉锯,弄得他心意惶凉、疲惫不堪。

  个人生、死、毁、誉,他早已置之度外,问题是,他不能在深仇未报,血债未偿之前就死于仇英和巴锴这批恶贼的手中!

  仇英是如何与巴锴勾结上的?楚樵不得而知,可他晓得这两个恶胚一旦勾搭上,那么,太湖附近的黎民百姓将又有罪受了。

  被囚的二十来天,身体上当然少不了巴锴和仇英的凌虐。

  这倒也无所谓,身体上的伤,只要不严重,他一概不放在心上;传入耳内的话,就算再不堪,他也全都冷漠以对,能令他披露情绪的,唯有仇英那不定时的骚扰。

  当她寡廉鲜耻的在他面前施展狐媚之术时,他的表情是一径厌恶的,可也因为他一再的表示不屑,教仇英对他恨之入骨,几乎已到了乐见他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地步。

  这日天未亮,仇英又身披一件亵衣、一件透明的薄纱,一脸的困脂水粉、妖娆招摇的进到石室来,浑似卖笑的妓女,差别只在于她手里多了一柄利刃。

  一走进石室,她便风情万种、花枝乱颤地笑道:“楚天漠……哦不!鬼影神捕,我是最后一次问你,愿不愿与我成就好事?”

  仇英开门见山与厚颜无耻的功力几乎无人能及,令楚樵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不!我怕脏了自己。”

  才这么一句,仇英便立刻气呼呼的跳起脚来。“你嫌我脏?!”她举起匕首,先是架在楚樵的颈子上,继之往下一比,抵达他挂着少许碎布条,布满累累伤痕,正缓缓起伏的胸口,之后更往下来到他的腿间,指着男人的要害咬牙切齿道:“啐!老娘看上你,是抬举你,你竟然三番两次的嫌我脏?!待我将你合成‘无卵神捕’,看你‘神’是不神,‘捕’是不捕!”

  楚樵见多识广,仇英如此的威胁恫吓根本唬他不了。“别又玩这类失之尊严的把戏了。仇英!我奉劝你,要不就放下屠刀,俯首归案,我楚樵以人格担保,放你一条生路;要不你就一刀杀我,并对世人昭告你已为自己兄弟复仇……如此你或许还能获得同道中人的敬佩。为匪为寇,也得做得干净俐落,不要被人家当成半调子。”楚樵字字句句,倒没有一句是替自己求情的。

  “不愧是鼎鼎有名的江南神捕,果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仇英哼哼两声,对楚樵,她虽萌生了难得的敬意与爱意,可这两意却抵不过她的三心,怒心、护心与恨心。她将冷着脸将刀锋拉离他腿间,直抵上他的颈动脉。“想死不怕没冤鬼可做。”她在他的喉管处稍稍施力。

  楚樵冷静的双眼一闭,虽犹有血海深仇未报,但许多年来的出生入死,他早有抱憾入黄泉的心理准备,即使这一刻死在仇英手里,他也只当是宿命。

  就千钓一发的当口,一阵大喝定住了仇英的动作。“别中计,仇英,那太便宜了他。”

  长相堪称体面斯文的巴锴,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告示通缉,也已变得蓬首垢面、衣衫褴褛,唯独他脸上那抹邪恶的算计表情没变。“咱们该陪他玩玩,才不枉他‘鬼影神捕’的雅号,也不算浪费了咱们使计捉拿他的一番辛苦。”

  “巴锴,你有何想法?”仇英的眼中亮起了感兴趣的光芒。

  “我略知楚樵的底细,也曾听闻十二年前京师某宗骇人听闻的灭门血案,以及血案中唯一幸免者的一、二事,更知道咱们楚捕头一心悬念的红粉知已是谁。仇英,你可猜到这三者之间有何关联吗?”巴锴嘴上问着仇英,眼睛却紧盯着楚樵,似乎想从他的反应中找到一些破绽或惊惶。

  然楚樵的自制力已臻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他岂会轻易就让巴锴抓到他的辫子。“你这不过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巴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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