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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无论如何,你都务必牢记,她只是俘虏,银两才是咱们的首要目的。”

  那意味着,仇家兄妹已经将她们悉数卖出?她怎么甘心呢?

  如此一来,花祈又不得不开始计划第二次逃亡,就在被掳的第六天夜里!

  她唯一想到的仍是偷一匹快马!为了寨外的那些獒犬,或许她得再偷一柄剑,而她唯一能偷得到的,只有楚天漠的剑。

  她根本记不得自己是否会使剑,但逃走的信念却给了她莫名的信心。

  花祈明白剑是一个剑客的生命,可她相信楚天漠有极多的自保之道,应该不差这把剑,像她这般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才真正需要它。

  花祈想过要带阿观一起逃,否则,像阿观那样弱智又单纯的女子,实在很难熬过未来险恶的际遇,可后来,她又提醒自己不要不自量力,毕竟,她目前也是个过河卒子,自身都难保啊!

  上半夜,她依旧被揽在楚天漠的臂弯中。她背着他假寐,一方面诅咒他结实的双臂像条链子般紧锁着她,令她难以动弹;另一方面,她却又矛盾的贪恋着他的温暖。 回想起和楚天漠相处的这数天,她发现他是个极矛盾、极难缠的人物。

  他如谜,冷漠是他的面具,令许多人对他产生畏惧与顾忌。他也像道地的不法之徒,有形诸于外的乖张与暴戾之气,甚至好嘲弄与挑衅,然而,当他看着她时,花祈能感觉到那是个与他外表截然不同的楚天漠。

  基于某些奇特的理由,她晓得自己迷惑了他。

  教人感到挫折的是,六天太短暂了,她仍无法在他的盔甲上找到缝隙,无法说服他给予她帮助。

  为此,她只好在有限的时间里自求多福!

  到了下半夜,感觉他已松懈了她腰间的箝制,甚至在她身后轻轻地打呼,吐纳间还带些微酒气。

  她斗胆地缓缓转身看他。原只想试探他是否真的睡了,不料却被他宁静祥和的睡态给吸引。

  花祈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楚天漠,少了脸上那些愤世嫉俗与嘲讽严苛的线条,即使落腮胡仍在,却显得年轻许多。

  月色灰蒙蒙地透进茅屋里,她晓得自己该拿了剑就尽快离开,可偏偏她无法不多看他一眼。她终于承认自己也被他吸引了,但她也晓得这份吸引是无望的、没有结果的。

  他们只是错误际遇下偶尔交会的陌生人,一个是亡命天涯的土匪,一个是被掳的无辜女子,他们不可能有永恒交集的一日。

  瞅着他颈际有力跳跃的脉动,她想着是否有朝一日,会在某市井街坊中听闻十恶不赦的楚天漠被送上行刑台的消息?而她无法想象……哦不!是不愿想象他跪立于行刑台上的模样……

  楚天漠突然微微欠动,将她的神志惊回眼前。这回她没打算溜出他的臂弯,只是尽量不出声响的俯向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他置于床沿的剑。她不断地想着,能偷到剑,自由就唾手可得了。

  一丁点、一丁点儿,她的手滑过薄褥,直到触及剑柄,又一丁点、一丁点儿的往下,手握住了剑鞘。

  但她没料到楚天漠的剑竟会如此沉重,半倾过身子,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将剑往上一提——一个宽阔的大掌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

  “傻瓜!”楚天漠低咒,他重压她的手腕,强迫她将剑放开。

  花祈震惊不已、脸色泛白,因痛而松开手。“只是想借你的剑……”她试着解释、试着从他掌中抽回手,但他却怎么也不肯放。

  “借哪支剑?这一支?”他将她的手按向身侧,让她微微触及剑身,而后,他又拉着她的手移向他的胯间,“或是这一支?”他意欲执行他的惩罚,直到她感觉到他的男性灼痛了她的手。

  他好邪恶!花祈恨恨的想,受挫的呜咽同时逸出喉头。

  “放开我!”她挣扎且挑衅的与他对视。

  他瞇着眼,且像被火烙到般推开她的手。“剑是用剑者的生命,不论你想借的是哪一支,恕我都难以答应。”

  花祈的脸颊因他的轻薄烧得浑似漫天霞光,她直觉地想爬出与他共享的被窝,但他却将她硬按回草垫,手臂再次如温暖的链子般将她锁在身前。

  她不仅束手就擒,这会儿,她是束手无策了!若说这是仇家兄妹布下的局棋,她也只能不顾一切的撂下仅剩的一个棋子。

  “借我剑,放我走!”她殷殷恳求。“或者,你带我走,你带我上衙门、上知府、上任何救命之处,我一定不会说出你是仇家帮的成员。求求你,救救大伙,也救救你自己吧!我不信你真如仇家兄妹般的泯灭人性,不信你真的恶贯满盈,至少数日前的那一夜,你就为我违背了仇家兄妹……我确信曾见过一个好心肠,有血性的男子。”她哀求的目光直勾勾地探进他的眼底,期望能对他动之以情。

  “忘掉那一夜。”他略过她的视线,神情转为严厉紧绷。“我从不随意更改既定的目标。该来的一定要来,它不会因为你而有所改变。”

  希望破灭了!他的意思极为明显,即使她真的迷惑过他、即使她曾在他心底有过一席之地,她亦无法颠覆或修正他那亡命之徒的身分与……宿命。

  她沉默的将身一侧,背对着他,并在他怀中明显地退缩。

  也许又是她那种绝望的模样儿再次逼出了他的感情吧!他愤怒的强迫她转身,用双臂困住她。

  “不要在这一刻背对我!”之后,他又彷佛泄了气的球,以教人惊讶的温柔口吻说道:“只要我楚天漠还有一口气在,你便不会遭遇你所恐惧的,我发誓。”

  他的誓言仍带有一丝冷淡的气息,唯其间夹杂的苦涩与感情,令花祈再度感受到那股想信任他的强烈渴望。楚天漠与她之间或许缺乏共同点,要土匪遵守誓言也未免像缘木求鱼,但奇怪的是,花祈信任他的誓言,真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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