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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小妹添水杯的动作打断了以菱的谈话,桌边几个人像极了在听说书人说精彩故事,仿佛等续集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以菱,表情各异其趣。以菱苦哈哈的笑着继续说:“相对的,我一旦开口向你索借,你必定会审慎的过滤我的理由、并思考这些理由有几分真实性?再来是评估我的信用度如何?你该借我多少才不会冒太大风险等等……人人皆怀着鬼胎打如意算盘。”以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做了个结论,“马小姐,你交游广阔吗?你想过若在你结交朋友的过程中,无时无刻存在着想让你吃闷亏、占你便宜的人,而你又无时无刻得‘锱铢必较’,你会快乐吗?你不嫌累吗?‘将心比心,用心对心’,不是容易多了吗?”

  哑口无言的换成马伶俐,她沉默半晌,才面有愧色的环视桌边的人坦承道;“我从没想过一层,我……我为我刚才那段任性的话道歉!”

  这时雅真也呐呐的说:“马小姐,我也十分抱歉,一开头我的语气就不太好,是我不对!”

  以菱几乎要为她们两人喝采。她们不只不失率真本性,还勇于认错。

  情绪最复杂的人该是江心了。她激赏以菱的犀利言辞及平和的人生观,可是又为这两项矛盾的特质困扰不已!她不清楚哥哥对江以菱了解多少,起码应该知道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虽然这在年轻人之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一到了面子重于一切的爸爸面前,可能就会是大问题。而哥哥明显为她神魂颠倒的样子令她忧心不已。

  江心感觉好笑的想着,怪了,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担心马伶俐成不成得了她的嫂子,想想,她甚至开始喜欢这个看来柔弱却辩才无碍的江以菱成为她的嫂嫂。她讶异她才见江以菱第一次,就对挚友马伶俐临阵倒戈。她更担心的是父亲和奶奶在得知哥哥和以菱的恋情时会是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不乐观的预期这个心思过分细腻、敏锐的女孩子一遇到那个八股奶奶面前就会被打回票,原因是她也姓“江”。至于用“面子”广结善缘的父亲怎么看待出自孤儿院的江以菱,她就更没勇气往下想了。唉!她只好走着瞧罗!

  话说江野,在她领教了不能轻易把小老虎似的以菱当病猫挂号之后,在几个女孩终于稍微纾缓心结之后,他提议请小姐们去吃一顿丰盛的大餐。这顿晚餐果真稍稍消弭女孩子之间的尴尬。

  这事件过后很久,以菱仍常反醒自己如此挞伐马伶俐是对是错?她颇能体谅马伶俐对她的敌意,也知道“炉火”是源于“爱情”这两个不可捉摸的字眼。

  算来马伶俐是很通达事理的人,不然她绝不会轻易听进那一段话,并马上承认错误及道歉。

  以菱现今又多了个愿望,她祈求全能的上苍,往后在江野和她的感情路上,千万别再安排像马伶俐如此强劲又出色的对手,一个就够她吃不消了。

  然而上苍真能庇佑什么吗?

  第七章

  一年十个月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江以菱站在这间江野入伍前移交给她的套房前的阳台上发愣。一样宽阔的视野,一样一组简单的三件式藤桌椅,一样挂在窗棂上的铜制风铃,一样铿当铿当响的风铃声。还有一如最初江以菱爱着江野的那颗“心”。

  以菱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可能是在脚边兴奋得汪汪叫、团团转的牧羊犬诺丽吧!江野临入伍时除了交给她这间套房的住宿权,也嘱咐她照顾诺丽。而诺丽经过这近两年的时间已长成快比她还重的大狗了。

  还有什么事变了呢?是江野对他的心变了吗?

  以菱感觉虚弱的靠近藤椅坐下,并漫不经心的抚着挨着她磨靡蹭蹭的诺丽。

  江野的心是否变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一切行为及态度都有疏远她的倾向,而这让她心慌意乱。

  记得两年前她初见江心及马伶俐时那种压迫感,也记起江野入伍时,她去训练中心会晤江野,当值星班长指着江野的方向,当她看清江野的周遭围着的都是他的家人,还有马伶俐时,她不禁落荒而逃。后来江野问起,她只是支吾的说她胃病发作。

  也许,江野曾经怀疑过她不去的动机。可是他从不曾追问。那一次也是她唯一有机会在江野众亲友前亮相的一次,只不过机会一错过,江野就不曾再提起要带她回台南老家去见他的家人。

  以菱不否认她感觉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失望。她依稀记得那天看到的除了江心及马伶俐外,还有一个仪表儒雅的中年人及一个白发极多、梳着发智的老太太,不难猜出中年人就是江野的父亲江英涛,而老太太应该就是江野那个头上有光圈的老奶奶了。

  以菱自卑的想着,自己和他们一家人多么格格不入。她眼前闪过那天的马伶俐,她自在的和江野的家人谈着、笑着、闹着,一点都没有唐突感。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天她脂粉未施,以菱乍见还没认出她是马伶俐了呢?

  江野和她到底哪里出差错了呢?

  以菱纷乱的把思绪跳回自己和江野现在的状况上。有可能江野这么忙是在忙着和他的青梅竹马重新培养感情吗?中心结训后的江野,很幸运的移防到台中某著名的空军基地,而那基地离这间套房也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车程,难道他就真忙得两个多月没时间来探望一下自己吗?

  也许,他真的是在和他的青梅竹马培养感情吧!就她所知,江野入伍前那个暑假,江心像雅真讲的,马伶俐在用什么心,明眼人一看便知。而感情这种事,总是那么令人无可是的,不能怪马伶俐,也不能怪江野,那么应该怪自己吗?她何尝不清楚江野逐渐疏远她只肇因于一个简单的理由——他想要她,却又不敢要求她全然的奉献。

  江野教会她亲吻、拥抱这许多爱情游戏,却一直克制着不敢逾越她的防线。这是不是所谓——欲求不满?

  好努力回想每回江野亲吻她之后,压抑的表情及额角沁出的汗水,还有上一次,他冲动得冲入浴室猛冲冷水澡以及冲过冷水澡之后的落荒而逃。

  她并不清楚一个男人的欲望可能将他推向怎样水深火热的境地,但她明白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是有可能另结新欢。

  马伶俐会是那个新欢吗?似乎再没有比她更适当的人选了!

  一想像到江野有可能对马伶俐重复在她身上所有的行为,她就心痛如绞。

  这一层适时的体认,叫一向不齿以肉体换取爱情的以菱心生决心。也许,唯一打破僵局的方法,便是把自己给江野。而既然她无法轻易舍弃她唯一的爱情,只好抛掉莫须有的犹豫与矜持。更何况她和江野是先有感情后才有欲望,和他发展更深一层的关系,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想到这里以菱松了口气,一旦理清烦乱的思绪,一旦做下决定,她会让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

  切好一道凉拌芦笋,以菱看着整齐排列于盘中色泽鲜绿的条状蔬菜,满意的撕一块保鲜膜包好,送入小冰箱的冷藏室里。

  今天是江野的生日,也是她疑定实行诱惑计划的一天,他早答应今晚出营来和她共进晚餐。

  江野会喜欢“她”这项“生日礼物”吗?

  刚一结束“曼陀罗”一的表演。她就急匆匆的走出那间充满异国情调,她新近才加入的民歌餐厅,赶回套房拿出昨天预先买好的菜洗切下锅。

  随着夜晚来临,时间脚步的加近,以菱却开始心慌、心虚。心慌的是她该如何进行所谓的“诱惑计划”。心虚的是她特意筹划的晚餐像个陷阱,而江野正是将步入陷阱内的猎物。

  可是不这么做又似乎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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