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季蔷 > 忘情水 >
二十三


  “你心知肚明。”

  “我就是不懂,你解释啊。”

  他没答话,倏地转头,凌厉的眸光朝她射去。

  她蓦地一颤,为那两束凌厉眸光中蕴含的无言厌恶。

  “你——”

  “我受够你了,任澄心。”他瞪着她,一字一句,“受够你的任性与霸道,受够你的自以为是。你当自己是什么?宇宙的中心吗?所有一切都要绕着你转,任何人、任何事只要一点点不如你意就罪不可赦?”

  “你——”他声声严厉的逼问逼得她无法招架,怒火张扬,全身发颤,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我受够这样的你了!受够你这无理取闹的千金大小姐脾气。我警告你别再烦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她气得语音发颤,明眸激射两道烈焰。

  对她无边的怒气,他只是微微一笑。“我就是这么说,怎样?”

  “你——太过分了!你从前不会对我这样说话的,不会的……”任澄心喃喃着,有片刻失神,直到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击中她,“都是殷水蓝那个狐狸精害的!是那个女人挑拨我们夫妇的感情,挑拨你来对我说这样的话——真可恶!那个贱女人!”她厉声咒骂,咬牙切齿,“看我怎么教训她!我非让她好看不可。”

  语毕,她转过身,如一阵旋风般卷出卧房。

  她要离开这里,她必须。

  殷水蓝漠然想着,提起刚刚收拾好的行李,冷凝的丽颜无表情地梭巡室内一遭,确定没有遗忘任何东西。

  确认过后,她立即旋身,笔直离开这间她住了将近两个礼拜的优雅套房,坚定的步履没有一丝迟疑。

  她不能迟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离开任家,远离任无情。

  她要远离他,因为她已经在他面前泄漏了太多自己,让他看到太多这十几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用一座坚固的心之堡垒守护的一切。

  她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坚固城墙,正一砖一瓦地逐渐崩毁。

  她不能冒险——如果继续与任无情交手,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守护自己全身而退。

  所以她必须离开。

  她要离开任家,但,这并不表示她放弃了对任家的复仇。

  她会继续报复的,在任无情无暇顾及的地方,以他无力阻止的方式进行她的报复。

  她要报复,一点一滴,直到摧毁任家每一个人,直到她所有在无边地狱沉沦的亲人们都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清脆的声响中断了殷水蓝的冥想,她神智一凛,迷蒙的眼眸蓦地明透,映入任澄心怒气蒸腾的娇颜。

  她先是一阵怔然,数秒后才感到脸颊一股奇异的烧烫。

  她竟被甩了耳光。

  随着突如其来的理解,明透澄澈的瞳眸跟着一冷,漫开冰冽水潮。

  “你做什么?”她问任澄心,保持镇静冷淡的口吻。与她冰冷眼眸交映的是一对燃着烈焰的闪亮黑瞳。

  “你滚!狐狸精,滚出我们任家!这里不许你再留下来,我不许你再留下来!”

  她定定凝住那对烈火黑眸,冷冷一晒,“我正要走。”

  “什么?”任澄心一愣,半晌才发现原来她脚边正躺着行李。“你要走了?”

  “我是要走。”

  “你要走?”红滟滟的唇拉开既漂亮又尖刻的弧度,“怎么,终于发现没办法再赖在这儿不走了吗?”

  她不语,默然。

  任澄心似乎将她的默然视为默认,神情更加得意起来,“就算你是大哥的未婚妻又怎样?只要你们一天没结婚,你就一天不是我们任家人。就算大哥真的走了眼娶了你一一你也永远不配入我们任家!”

  “是吗?”对这般露骨的嘲讽,殷水蓝只是浅浅一弯唇角,“或许你不相信,但我一点也不想嫁人你们任家。”

  “哈!”

  “是真的。”她语气淡定,星眸直视前方,“我想过了,就算傲天现在回来,我也不会选择嫁给他。”

  任澄心纠紧蛾眉,“你这贱女人以为自己……”话语未落,她蓦地住口,眸光顺着殷水蓝凝定的方向移转。

  是于冠云。

  他不知何时也上了楼,朗朗黑眸正凝定着殷水蓝,眸光灿灿,热烈异常的神采教她心跳一停。

  他看着殷水蓝——他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殷水蓝!

  任澄心绷紧身子,阴郁的眼眸来回瞪着正交会着异样眼神的两人,又妒又恨,又气又恼。

  她直觉有什么她捉摸不定的讯息正在于冠云与殷水蓝两人之间传递,某种无言的、外人难以理解的讯息。

  而她——于冠云名正言顺的妻子,竟在此刻成了两人之间的“外人”!

  她无法忍受,阴沉的妒意以排山倒海的姿态攫住她,不及数秒,便挤去残余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蓦地怒喊,十爪愤恨肆张,锁扼住殷水蓝白嫩咽喉,直到后者一向冷漠的脸庞雪白惨澹,仍泄不了她一丝丝怨恨。

  “我恨你!你这魔女,可怕的女人……”她喃喃念着,连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念些什么,耳边仿佛传来殷水蓝急促不匀的呼吸声,又好像是于冠云不敢置信的锐吼。

  她不管,什么也管不着,一心一意瞪着眼前形象妖魅的魔女,一心一意想置她于死地。

  她要见血,要见鲜红艳丽的血从那魔女身上泻出。

  “你去死吧,贱女人!”激锐的厉喊拔峰而起,伴随着一具纤丽娉婷的女体急促滚动,自楼梯顶落至梯底。

  艳血,从女人苍白的前额缓缓流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渲染一片瑰丽颜彩。

  散乱的黑发,被白色绷带紧紧束着。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