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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原来十几年来她一直在欺骗自己,原来她以为平静的生活只是谎言。

  而她的任性最终还是得到了惩罚,让她失去了孩子。

  失去了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

  她想要那个孩子的,想要一个与他共有的结晶,在她的任性亲手扼杀了一个生命时。她怎还有颜面面对他,面对那张超乎她想像异常完美的容颜?

  十几年来她逃避着这个世界,逃避着自己,最后她终于必须付出代价。

  代价是卑劣的她永远无法抬头面对他!

  “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与决心才开口说了这句话,却不敢真正朝他瞥上一眼。

  不是不想,是不能,是不敢!

  她会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个不是十全十美,有时甚至相当丑陋的世界。

  她会面对一直以来总是疼她爱她的父亲,面对最呵护她的黎大哥,面对爱逗她玩的之鹏,面对经常听她弹琴的思思,甚至面对早逝去多年,仍旧对她影响至深的早儿。

  只有他——她无法面对。

  她不能见他。

  她不肯见他。

  接到私家侦探的报告时,正试穿著名家设计晚宴礼服的丁维安停止揽镜自照,锐利的唇角衔着微笑。

  三天前忽然入院的齐晚儿与她的丈夫似乎闹得不愉快,任由他在病房外徘徊两日两夜,就是不肯见他。

  他们吵架了吧。丁维安挥手让私家侦探与女佣退下,纤长的玉指抚弄着下巴沉思着。

  恩爱夫妻的假象终于开始崩毁了吗?

  她微笑加深。

  是开始进行复仇计划的时机了,这一次她要严寒与齐晚儿严重后悔曾经那样给她难堪。

  她拿起话筒,接通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周刊记者。

  “想要独家内幕吗?”她柔柔的嗓音荡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本年度最惊爆的八卦丑闻……”

  第九章

  你曾经听过晚儿弹琴吗?

  他不曾听过,虽然早在婚前便知道她极爱钢琴,虽然早由之鹏口中听闻她琴艺出色,绝不逊于任何名家,但却从来不曾认真想过要听她演奏。

  而现在,当他第二次来到齐家宽广的毫宅,坐在装潢高贵优雅的会客室时,自远方传来的隐约琴音却瞬间攫住他所有注意力。

  他站起身,放下甚至还来不及将温度转至他手掌的咖啡杯,不顾下人的劝阻一路循着琴声上楼,来到一扇半掩的红桧木门前。

  晚儿就在里头。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脚步却动也不动停定在门口,甚至不曾举手推开那扇门。

  他只是默默立着,聆听着他从未仔细听过的琴声。

  他不是鉴赏名家,对音乐的认识仅止于早已去世几世纪的数名大师,偶尔听见非流行音乐的演奏曲时他也不曾细细聆听,遑论还去体验演奏者于其间流露的情感。

  事实上,他是个音痴,不折不扣!

  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试图去分辨她藏在流畅悦耳的琴音里,不为人所探知的隐晦情感?

  太不自量力了。

  他明白,也不停在心底嘲弄自己。

  然而当琴声一转,从门缝传来在东亚百货与他初次见面时曾回荡在他耳边的旋律时,即使是他这样一个音痴,也听出了隐藏在清脆琴音中淡淡的惆怅。

  是惆怅——还有不经意流露的寂寞。

  寂寞?!

  他蓦地一惊,真是寂寞吗?他真的在她的琴声中感受到寂寞?黎之鹤曾说她的琴音从来只显现坚强的。

  是他错误的联想,或者那真是她不经意间一点点泄漏的真实情感?

  他绷紧身子,强烈激荡的情绪几乎迸出他胸膛,他必须全力克制身躯才不至发颤。

  他僵硬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正面对一张严厉非常的脸庞。

  是齐浩天。

  他一语不发地以眼神命令他跟随其后,重新回到楼下的会客室。接着,他转身面对严寒,两道冻人的光束定住他。

  “你——还有脸上这里来?”

  “我想见她。”对他的冷冽的质问严寒选择不去在意。

  “她不想见你!”

  “我知道。”严寒低声一句,语气黯然。

  但他依然想见她,从那天她在医院醒来宣布从此不想再见到他那天起,日日夜夜缠绕他脑海的人影便一直是她。

  “那你还来?”齐浩天低吼道,“在如此伤害她后你还来做什么?强迫她回想起那晚吗?回想她是怎么摔下楼的,怎么失去了肚子里的小孩?”他愤怒难抑,瞳眸泛着血丝,“晚儿不想见你!别再来纠缠她!”

  “我知道自己不该来打扰她,我只是想对她说声抱歉……”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打发了吗?就可以弥补你在她心中造成的伤痕?”

  “我知道不能,但是——”严寒试图说服老人,却蓦然乍见一份文件抖落他面前,“这是什么?”他问,但心中其实已明白那会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齐浩天果然说出他心中所想的,“签了它!”

  “签了它!”齐洁天提高嗓门,“在你如此伤害晚儿后我不能再让她跟着你,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交给任何人都比你好上千百倍!”

  “是……晚儿提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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