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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

  “怎么?”她扬首望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停住两人的对战,“有人来了吗?”一面问,她一面凝神,迅速朝左右张望。

  因为蔺长风白天通常必须亦步亦趋跟着楚行飞,所以每回要对她进行训练或考核,总要趁夜半时分,两人要不就躲在楚府庭园最角落的武馆,要不就在隔音设备一流的射击馆,总之,就是要避开众人的耳目。

  “没人。”蔺长风淡然应道,双臂一面用力一压。

  寒蝉不由自主坐倒在地,明眸怔然凝定他,“怎么回事?”

  “我们不打了,今晚就练习到这儿。”

  “为什么?我们才练不到半小时!”她忍不住抗议。

  而他淡淡扫视她一眼,“你碓定自己还可以吗?”

  她心一紧,“为什么不行?”

  “你受伤了。”说着,他蹲下身,右臂一伸,准确地扣住她扭伤的右脚踝。

  她吃痛,银牙本能一咬。

  “没错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明明已经拚命控制自己了,要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显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为什么还是瞒不过他?

  “因为你额头冒汗。”他彷佛看出她的疑问,淡淡解释,“而且,我发现你悄悄瞥了自己的脚踝好几眼。”

  “原来……原来如此。”她低语,忍不住落寞。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了,没想到还是如此轻易被他看透。

  精神一颓靡,脚踝的疼痛便仿佛忽然明显了,痛得她眉尖不停抽搐。

  他当然察觉了,“咬紧牙。”他命令,一手将她右小腿搁上自己大腿,另一手则用力揉抚她的脚踝。

  她倒抽一口气,“你……你做什么?”

  “别动。”他蹙眉,用力扣住她直觉想躲开的小腿,温热粗厚的手掌仍是不停替她按摩。

  寒蝉瞪着他专注的举动,身子不觉僵直,仿佛害怕自己的脚踝又会忽然吃痛,又彷佛是恐惧那朝她肌肤直透过来的奇异温暖。

  他--这个冷血的神剑蔺长风竟然替她按摩?他也有……他原来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不,怎能称得上温柔?寒蝉连忙在心底斥责自己,他那公式化的动作只能说是以自己多年的经验替她缓和疼痛罢了,怎可能包含一丝一毫温柔的成分?

  这个形容词不适合他,一辈子也不适合神剑蔺长风!

  “……好多了吗?”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抬起头,眸光直直射入她明眸深处。

  她感觉自己颊畔一热,“好……好多了。”跟着连忙收回自己搁在他大腿上的小腿。

  他凝望她,数秒,“像这样的状况就不该忍。”

  “什么?”她一怔,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是何意。

  “没错,我是要求你控制情绪,可没要求你时时刻刻都板着一张脸,既然扭伤了脚就直说,在我面前没关系。”

  “可是--”

  “难道你笨得分不清楚什么时候必须隐藏情绪,什么时候不需要吗?”

  他语带嘲弄,可她却无法反驳,只能轻轻咬住自己下唇,一语不发。

  他凝睇她微带哀怨的容颜,嘴角一扬,勾起类似微笑的弧度,“要哭就哭,很痛,不是吗?”

  她闻言,一颤,听出他言语间微带嘲弄的意味。

  可是她却不感到气愤--无法感觉气愤,因为她的心都被另外一股突如其来的惆怅滋味给占满了。

  “不论痛不痛,我现在都已经没有资格……哭了。”

  “为什么?”

  她不语,只是扬起螓首看他,深沉湛幽的眸里,蕴着浓浓忧伤。

  是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哭了。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孤苦无依,就算哭了,又有谁会软语温言安慰她?

  她不会再哭了,因为明白这世上不会有人因她的眼泪而疼惜。

  她不会再哭了--这哀伤的领悟就如同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自己的领悟。

  那晚,是他最后一回哭泣,而当他隔天竟然没死,仍然从饥饿中再度醒过来时,心底是全然的透彻了悟。

  他对自己立誓,今生今世,不再为任何人、任何事落泪。

  绝不会了--

  “这个周末你可以见他们了。”一念及此,他突如其来一句。

  “见谁?”她不解,迷茫的星眸与他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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