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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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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着眼,静静地、恍惚地仰望着他。 “睡吧!”他微笑,轻轻抚摸她脸颊,覆着粗茧的手,奇异地搔痛她心窝。 她掩落眼睫,慢慢地,沉淀整晚的倦意征服了她,她坠入梦乡。 虽是个阳光灿暖的午后,但冬季的微风毕竟会捎来些许凉意,姚立人轻悄悄地脱下夹克,盖在她身上,她在梦中微笑,贪恋地汲取染上他味道的温暖。 他抬起手,指尖在距离她脸庞寸许的上空拂过,从那两瓣微微扬起的唇,经过挺俏的鼻,在淡淡红肿的眼皮心痛地停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弯弯的眉飞过。 他专注地描绘着她的脸,她的五官,怕惊醒了她,他的手不敢碰她,只能用心,来记忆她。 她不再年轻了,眼角边已隐隐浮现细纹,她在梦中的微笑,虽然甜美,却已淡淡浸染沧桑。岁月,果真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她依然如他记忆中那般美丽动人。 她是香染,他的妻子,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但为什么,他会那样重重伤了她呢?有什么方法,能弥补他犯下的错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再痛苦,只感觉幸福? 姚立人怔忡地想,抽痛的心中,隐隐约约已有答案。其实,这答案他早就知道了,经过无数个被相思啃噬的夜晚,他早已透彻领悟。 他放弃救难的工作,回到台湾,并非自私地只想与她破镜重圆,他更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使她的未来不再担惊受怕。 让她得到完全幸福的方法,只有一个,他一直知道。他只是割舍不下,无法割舍,可昨夜,当他见到了她歇斯底里的惊慌,他终于痛苦地明白,他必须割舍。 他必须割舍…… 凉风吹过,摇落几瓣树叶,落叶在空中翻飞,无声地飘零。姚立人拈起其中一片,楞楞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腹部忽然传出一阵抗议的响鸣。 这鸣声,惊动了于香染,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响鸣再起,她眨眨眼,这才发现是从姚立人腹部传出的。 “你肚子饿了?”她哑声问。 他一怔,游走的心神这才重新回返,低头望向她,“你醒了?” “你骗我!”她拧眉。 “嗄?”他莫名其妙。 “你说你吃过饭了。”她坐起身,瞪他,“你骗我!” “啊!”他这才恍然她在问什么,肩头一耸,摆出一副漫不在乎的的模样,“我忘了。” “忘了?”民生大事是说忘就忘的吗?于香染想骂他,可在心头漫开的,偏偏有更多不舍,“走吧!”她盈盈站起身。 “去哪儿?” “去吃饭啊!”她翻翻白眼,仿佛他问的是废话。 可姚立人却从那样的不耐中看出了浓浓的关怀,他心一动,不禁微笑。 “也好,我们就去大吃一顿吧!”他跳起身,“轩轩也差不多该放学了,去接他一起吃东西。” “轩轩?”于香染气息一颤,无助地瞥他一眼,“他会想见到我吗?” “当然啦,你可是他最爱的妈咪呢!” “可是……” “走吧!”姚立人不许她再犹豫,径自牵起她的手,领着她离开河滨。 她心头一震,怔怔地垂下视线,凝视两人交握的手…… 在姚立人的坚持下,于香染与他一起来到姚轩就读的小学门口,等待儿子放学。 等了好久,姚轩终于出来了,却是跟着级任导师一起走出来的,他四处张望,一看到父亲,双眼一亮,可在看到母亲,神情又是一黯。 这明显的差别揪痛了于香染的心,她咬住下唇,要不是姚立人坚持牵着她的手,几乎没有勇气迎上前去面对儿子。 “于小姐,你来了,太好了。”姚轩的导师一见到她,紧绷的神情一松,“轩轩发烧了。” “什么?”于香染惊喊。 “你别担心,保健室的医生已经帮他诊断过了,只是轻微发烧而已。”导师连忙解释,“我本来要打电话联络你的,可是轩轩坚持说他爸爸会来接他,所以我就陪着他一起出来等。”她移动视线,好奇地看向姚立人,“这位就是轩轩的父亲吗?” 于香染还来不及回答,姚轩已经挣脱老师的手,来到姚立人身边,见父亲一只手正与母亲交握,他不禁愕然。 “谢谢老师,轩轩就交给我们吧!”姚立人对导师微笑。 “好,那我就放心了。”导师点点头,“回家以后要记得多喝开水,多休息哦。”临去前,她柔声交代姚轩。 “我知道。”姚轩漫应,目送导师离开后,茫然地抬头仰望父亲,“爸爸?” 姚立人蹲下身,抚上他微烫的额头,“还好,应该烧得不严重。”他放下心,朝儿子眨眨眼,“我跟你妈咪一起来接你,你高兴吗?” 姚轩不语。 “怎么不说话?烧糊涂了吗?” “我不……我不回家!”姚轩突如其来冒这么一句。 姚立人一愣,“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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