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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的婚姻,必定是与某种政治势力的结合,对方与我势必皆有所求,精算双方利益后,作出对国家、对百姓最有利的选择。”她扬眸,仰望浩瀚苍守,水漾的眼潭似是沉着淡淡调怅。“所以非到关键时刻,我不能婚。”

  她说她不婚啊——

  即便成婚,也须是政治势力的结合——啧,这可麻烦了,大大麻烦。

  深夜,无名于真雅下榻的寝殿外守护,卫国派了数名宫女来服侍,都被真雅婉拒了,候在殿外的,只有她从希林军中挑选的十名亲信卫士。

  卫士轮班守夜,无名则独自斜躺于屋顶,居高临下。

  他思索着方才夜宴时,真雅抛下的话,对他而言,无异于瞥钟。

  她不会成婚,更不会因爱而婚,她的婚姻,只能是对国家社稷有益的政治势力结合,也就是说,会是桩斤斤计较的买卖。

  这可伤脑筋了,他一介草民,有何势力可言?无权无势的他,该如何谋人再谋国?

  “师父,你当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他幽叹低语,伸手揣怀,正想搜寻糖球时,忽闻一声尖锐哨鸣。

  下方的卫士都当是夜袅啼叫,不以为意,他却知悉这是某种呼唤的暗号。

  他悄悄跃下屋檐,沿着寝殿后侧,来到一丛草木后。

  一个中年男子昂然孤立,一袭藏青色的衣衫,腰饰细致宝玉,墨发梳髻,面容刚朗,隐含一股肃杀冰冷的傲气。

  男子看见他,隐隐一晒。“你来了。”

  “师父。”无名躬身为礼。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从小拉拔他长大的师父,洛风——教他读书识字,传他武功剑术,在这世间,算是他唯一的亲人。

  洛风打最他,见他身着希林军服,英姿爽朗,似笑非笑地勾唇。“这身衣服,倒是很适合你啊。”

  无名回迎师父的目光,看出他眼里毫无笑意,黯然敛眸。“师父说笑了。”

  “事情的进展怎么样了?”洛风冷声问。

  无名简约略述别来一切。“……她说,她不能婚,即便成婚,结合的对象也必须于国家社稷有益。”

  “是吗?”洛风讽哼。“也就是说你毫无进展,到如今尚且不能动摇一点她的芳心?”

  无名一凛,苦笑。“弟子无能。”

  “你不是无能,是不肯认真!”洛风讥讽地评论。“我将正事托付于你,你该才会当是一场游戏吧?”

  “弟子不敢。”

  “她要势力,你当我们没有吗?希林朝廷上下,还埋着多少我们的暗桩,你不会不晓,只是还不到现身的时候,只要你成了事,到时他们自会呼应于你。”

  “弟子知晓,可是——”

  “女人家话说得再硬,姿态摆得再强悍,终究还是女人,她们的心就是软,就是贪恋爱情,软的不成,你就不会强取豪夺吗?无论如何,先把她的人、她的心,据为己有里”

  话说得简单,强取豪夺,难不成要他站污她的清白吗?她不一刀杀了他才怪!

  无名暗叹,但只是沉默,不予辩驳。这世上他唯一不能也不想反抗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位。

  从小他便视其为父,虽然他很清楚,对方从未将他当成儿子看待。

  “你以为我何须忍辱负重,在这小小的卫国为官?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你成大业,多少人仰望着你能继承他们所认定的王,带领他们建立丰功伟业,你可莫令大家失望。”洛风语重心长地教训他。

  “是,弟子知道了。”

  “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就随机应变吧。回去吧,免得他们找不到你,心生怀疑。”

  就这样吗?师父不问他一声近来过得好不好?又或者,让他也问候几句?

  “师父,您——”他明了口睡津。“身子无恙吧?”

  “怎么?”洛风清锐地扫他一眼。“你希望我身子不好吗?”

  不是那样,他只是……想跟亲人多说几句话而已,他们算是亲人吧?

  他困难地嗫嚅。“就快入冬了,天凉夜寒,师父您请多保重。”

  “我的身体不劳你费心。”洛风对他的关怀并不领情。“你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这才重要。”

  无名一凛,喉间如喷着黄连,漫涌一股难言的苦涩。“是,弟子当然明白……什么最重要。”私情事小,江山事大,从小师父便是这么教诲他的,他不该忘。“师父请放心,我会全力以赴。”

  “那就好,去吧!”

  他颇首默然旋身,走了儿步,禁不住回头望,师父的身影己去得远了,没入苍茫夜色。

  走得好快,走得……还真快。

  无名牵唇,淡淡地、淡淡地笑着。

  卫国国君盛情款待,几次殷切慰留,真雅难以推辞,便又多住了几日。

  这期间,卫国垂相亲自领她参观安养城内城外的建筑设施,经过这次围城教训,卫国打算在王城外加辟一条护城河,丞相请真雅给予意见,她亦不吝提出自己的看法。

  除了外交公务,卫国王室亦邀请她出席宴会游猎等活动,三王子叔南总是自告奋勇充当护花使者,就连卫国太子也常藉故来献殷勤,若不是他己有个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追求攻势怕是会比王弟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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