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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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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梦里呢喃地问他,而他听着,悚然震住,脑海一片空白。 江雨燕是被铃声惊醒的。她茫然睁开眼,神智一时迷惘,两秒后,才弄清楚自己原来是躺在房里,而门铃正叮咚作响。她挣扎地起身,前去应门,但有人已抢先她一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门口的访客,震惊地瞪着前来开门的男人。 “邓先生怎么会来?”荆睿面无表情地反问。 “我去你们公司找小燕子,她同事告诉我她发烧回家了,所以我才来这里探望她。”邓元弘朗声解释,顿了顿,目光清锐地在荆睿身上来回打量。“荆总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送她回家。” “这样啊?”邓元弘点点头,视线绕过眼前傲挺的身躯,发现倚在墙边的江雨燕,关怀地扬嗓。“小燕子,你怎么样?好点没?” 荆睿侧过身,让开一条路。 邓元弘不客气地走进来,在餐桌上搁下花束与水果篮,落定江雨燕面前。“你看起来气色很差,烧得很严重吗?” “我没什么,谢谢你关心。”她勉力扬起唇角。 “快来这边坐下!”邓元弘扶着她在客厅沙发落坐。“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削苹果给你吃好吗?” “不要了,太麻烦你。” “怎么会麻烦呢?”他像兄长似地拍拍她的头。“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马上就好。” 语落,他转身提起水果篮,经过荆睿时,步履一阵迟疑。 两个男人沉默对望,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紧绷气氛。 半晌,荆睿首先打破僵凝。“麻烦邓先生在这儿陪雨燕,我先回公司了。” “你放心,交给我吧!”邓元弘爽朗地接下他的托付。 荆睿转向江雨燕,温声嘱咐:“你好好休息,别急着进办公室,多请几天假也行。” 她震惊地瞪着他离去。 他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放心她跟别的男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之前他不是还骂过她不知检点吗? 难道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你可以辞职,离开泰睿,离开我,我不在乎! 原来他不是一时气话,他是说真的,是真心话…… 泪水叛逆地逃出眼眶,她锁不住,只好伸手掩脸,伤心地哭泣。 她还能等到什么时候?他还能任性地要她陪到什么时候?梦里,她凄楚的问话犹如一只远方的蝴蝶,轻轻地拍了拍翅膀,却在他胸海卷起千堆雪。 于是,他听见了,听见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叩问着他,问他到底是哪来的资格如此利用一个女人? 他听着,很疲倦,也不得不自嘲。 他以为经过这些年来,他的灵魂早就出卖给魔鬼,消磨殆尽,原来还存在着,原来还懂得质问自己,反省自己。 原来他还有良心—— 荆睿苦涩地抿唇,孤身站在街边一盏路灯下,倚着灯杆,抬起头,凝望属于她公寓的那扇窗口。 客厅的灯温暖地亮着,他可以想象邓元弘正忙碌地为她准备苹果,或许还体贴地喂她吃。她是值得男人如此细心呵护的,虽然她总是表现得很坚强,但他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时候。她不是个泪娃娃,却更能令男人心软,更令人想疼爱。 一念及此,荆睿黯然叹息,伸手探进西装口袋里,取出一迭照片。 这些照片是方才他在她屋里发现的,看来像是她和邓元弘去拜访一家育幼院时拍的写真。 而他反复观看,愈看愈感伤。 照片中的她,拥着一个个天真可爱的院童,笑容也和他们一样,甜美而灿烂,而她注视着镜头的眼神,好清澈、好透明。 那是一种还相信着这世间的眼神,相信这世间还有真善美。 他不记得她跟自己在一起时,曾露出那样的眼神。 呼吸蓦地在荆睿胸口郁结,他无力地颤着手,几乎抓不住照片。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见识到的永远是世间的丑陋,看的永远是人性的尔虞我诈,听的是他的愤世嫉俗。 除了在她心里堆上层层恶意,弄脏她的灵魂,拉她跟自己一同堕落,他还能带给她什么?他什么也不能给。那个邓元弘,至少还能拍出她善良纯真的眼神,而他呢?她跟着他,做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不是在男人面前装傻卖俏,套取商业机密,就是为了挽回他形象,送花慰问遭他压迫的人,力劝对方振作。 这样的她,快乐吗? 虽然她常常笑着,面对他时,言语活泼,机锋开朗,但她真的快乐吗? 荆睿用心回想,竟不能确定,因为他偶尔似乎会在她眼里看见一抹淡淡的忧郁,只是他当时漫不经心。 他给不起她真正的快乐,只会伤害她。 所以,他退让了,在与邓元弘对峙的时候,他回避了。他不能给她幸福,又怎能阻止另一个男人宠爱她? 他只是没想到,将她拱手让人是那么痛的一个抉择,痛到他的心跳好似要停止,血流不再滚动。 他没想到,他会像这样守在一盏路灯下徘徊流连,想走不能走,想留又太难。 暮色渐沈,当过了最深沈的午夜,而邓元弘仍然未离开她的香闺,星子从厚厚的云层后探出清亮的眼,窥探着这世间,窥探一个男人的真心。 他但愿天地都看不清楚,谁也别看透,因为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潘多拉的宝盒里,最后的珍宝―希望。 三天后,江雨燕才进公司上班。既然老板恩准她多休息几天,她便也找到合理的借口逃避他。 见她来了,他神态自若地与她打招呼,彷佛两人之前不曾发生过争执,闹过不愉快。 一切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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