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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震颤了,起身上前想碰她。“圆圆别哭……”

  “别碰我!”她甩开他的手,那么决绝、那么冰冷,许久,她总算平静了些,

  淡淡开口。“你不该来的,我本来只是听说你病危了,想着去送你最后一程……”

  她不想他碰她,他便站得远远的,只是神情带着隐约的伤痛。“既然知道我一时死不了,又为什么继续来看我呢?”

  “我只是觉得应该那么做而已。”她别过眸,语音沙哑。“我们结婚三年,我知道你过得很痛苦,很不情愿,可我……欠你一份情。”

  她顿了顿,强压下胸臆翻腾的情绪。“要不是你爸爸当年对我们家伸出援手,我爸恐怕早就自杀了,他不是那种能够勇敢面对失败的男人,是因为你爸帮我们还了债,我们这个家才不至于破碎。而你,也被逼着娶了我……我很感激你,你们陆家为我们锺家做的,我们一辈子也还不清。”

  她语气木然,神情更木然,而他看着犹如一尊木娃娃的她,良久才找到说话的声音。

  “所以你不忍心看我一个人孤单地死?”

  “你不会死的。”说着,她怅惘微笑。“你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你会活得很好的。”

  “我是醒过来了……”他同样怅惘,深邃无垠的墨眸里,藏着谁也读不懂的思绪。

  她并不想去解读,只想快点撇清自己与这男人的纠缠。

  “冬冬真的不是你的孩子,他叫我妈咪是因为我是他的干妈,他是我朋友的儿子,这间房子就是他们夫妇俩借给我的。因为他们两人工作都忙,就把冬冬送来这里过暑假——他只是看着个子小而已,其实他已经六岁多了,暑假过后就可以上小学了。”

  他闻言惘然,确定冬冬不是他的,也不是她的孩子,他竟没有丝毫松口气的表情,只是呐呐地低语。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也跟冬冬差不多大了……”

  锺心恬悚然一震。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他们新婚时,她因为流产失去的宝宝,也是她这辈子难以平复的痛。

  “对不起,圆圆。”

  他不道歉还好,他说了对不起,反而更惹得她心酸。

  她闭了闭眸,向上天祈求平静,她不能再发脾气了,她想好好地跟这男人说再见。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应该也苦的,就这么好聚好散吧!

  “不用对不起,那都是命。”她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顿了顿,又故作欢快。“你什么时候结婚?”

  他一怔,仿佛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努力微笑。“我听说丁小姐跟她前男友分手后,你们又在一起了,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他没吭声。

  “你可以送喜帖给我,我就算不能去喝喜酒,也会准备一份新婚礼物。”

  “我不会结婚。”他淡定地声明。

  她惊讶。“为什么?”

  他没解释,只是深深地望她,眼神有她不明白的苦涩。“我想在你这里借住一阵子。”

  “什么?!”

  【第三章】

  她很震惊,也有点生气。

  他能够从她明灭不定的眸光、略微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悄悄握紧的拳头察觉她心海的波动。

  陆宗岳有些讶异自己能看出她的情绪,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曾仔细研究过她的反应,或许是如今用了心,自然能发觉她细微的神态变化。

  “你为什么要住我这里?你说不结婚是怎么回事?”半晌,她咬着牙关问。

  关于这点,他早已想好了说词。“你也知道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清醒过来后,我觉得自己的很多想法都变了。”

  “想法变了?”她眯了眯眸,他能看出她这样的表情是处在戒备中,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弓起了身子。

  “我不觉得自己适合结婚。”他低声解释。“而且茉莉她……”

  “她怎样?”

  “我也不认为她真的想嫁给我。”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那异常深刻的眼神看得他莫名地感到心慌。他希望自己的表情够镇定、够淡然,不曾泄漏出丝毫怨慰或愤怒。

  在那样的状况下,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深爱的女人心中原来并不在乎自己,甚至跟别的男人密谋夺取自己的财产,他觉得很耻辱。

  这番耻辱,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

  “所以,你发现了?”她忽地轻声扬嗓。

  他怔住。

  “丁茉莉并没你想像中那么爱你,对吧?”

  他大惊,墨眸闪烁不定。

  他的反应给了她答案,唇角一勾,分明噙着讽刺。“我看过她跟别的男人约会。”

  他倏地倒抽口气,急切地问:“你看过?什么时候?跟谁?”

  “在你出车祸以前。”她语气淡漠。“那人我不认识。”

  她竟然早就发现了?这件事该不会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其实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吧?

  陆宗岳目光冻凝,脸色难看,忍不住质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冷笑。“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且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他愕然无语。

  也是,若是在他昏迷以前告诉他茉莉根本不爱他,他或许只会恼羞成怒。

  看着他颓然的表情,锺心恬唇畔的冷笑更锐利了,心头掠过某种无法形容的快意——也许她终究是恨这个男人的,所以乐于见他这般狼狈。

  “我去医院看了你好几次,却没有一次遇见丁茉莉,那时候我就想,原来刻骨铭心的初恋,不过如此。”

  陆宗岳心口一拧,蓦地抬眸瞪她,胸臆翻腾着连自己也分辨不清的复杂滋味。

  圆圆……她竟也有说话刻薄的一面,从前两人还是夫妻的时候,从来只有他对她发脾气,而她总是默默地忍受,唯一一次反驳是因为他言语中辱及她的父亲——

  “你可以指责我,但别把我家人扯进来,我爸个性是优柔寡断了点,可他……

  是个好爸爸,没有他拉拔我和我妹,我们姐妹俩也不能平安长大。”

  他还记得当时她的模样,莹莹含泪,咬牙切齿,柔弱之中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倔强。

  很美。

  而现在的她,明知他身上有了忌讳的伤口,却能一派淡定地对他撒盐,是她变得泼辣了,抑或他变得心软?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谁教他曾经笨到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谁对自己是真清,谁又是假意?

  陆宗岳深深地呼吸,艰难地吐出低哑的嗓音。“圆圆,你恨我。”

  回答他的是一声嘲讽的轻嗤。

  她没有否认,他喉间不禁发涩。

  “你走吧!”她冷淡地掷话,转身就要离去。

  他下意识地伸臂拉住她。

  “你做什么?”她蹙眉。

  “圆圆,我不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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