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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你偷听我们讲话,你该死,你今天给我睡地板。”我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凶狠地对Cen说。

  “你牵怒!是你们讲话这么大声的,我不想听也很难。”Cen不理会我的无理取闹,拿着毛巾擦着头。

  “今天晚上没晚餐了。”我瞪大眼睛生气地对他说,把汤瓢硬塞到他的手上。

  他以奇怪的眼神望着我,对我说:“你希望我离开吗?”

  我看着他哀伤的眼神,我的怒气消失无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紧紧地抱着我,以一种动物般紧密依靠的方式安慰着我。

  一整个星期,麦田和我针锋相对的那一幕,总会不时地在我脑中重现,大大地干扰着我。

  我把他的名片夹在书桌的玻璃垫下,每当达利的日记译不下去的时候,潜意识中,总会瞥一眼那张小小的名片。

  连Cen在一旁也看出我的不对劲,最后,他干脆怂恿我陪他一起去看电影。

  然而,我们刚要进电影院时,却又凑巧遇到麦田,而且还是Cen先看到的。麦田和我一样感到震惊,反倒是Cen不知怎么地笑得很开心,他还对麦田说:“不介绍一下你旁边的女士吗?”俨然和麦田很熟的样子。

  麦田还没开口,站在他旁边长得清秀可人的女人却先说:“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她笑得很甜,丝毫没有察觉气氛尴尬的地方。

  我也善意地回应她的笑容。总之,我们四人有礼地笑着,然后分道扬镳。

  整场电影下来,我一直想着他毕竟还是去相亲这件事,对于电影的内容反而一点概念也没有。

  之后,我又浑噩地过了一个星期,脑中紊乱地思绪和他的影像始终没有办法消除。

  星期天,去杨教授家做客之前,我突然发现我最喜欢的珍珠耳环遗落在麦田家。

  于是,星期一的早上,我以这个理由说服我自己主动打电话到他家。

  我鼓起勇气,拨了那个已背得很熟的电话号码,却在他的电话答录机上,留了一些结巴的话,大意不外乎是问他有没有看到我的珍珠耳环的下落,若有,即联络之类的话。

  等了三天仍没有消息,我居然持着这个理由找上他的家门。

  接近晚餐的时间,我按了他公寓的门铃,希望他在家。

  门在不久以后就开了,但却是上次在电影院碰到的清秀女人开的门。

  她依然露出甜美的笑容请我进去,我一进去就闻到很香的熟牛肉味。

  她客气地对我说:“他还没有回来,要不要等一下?”

  我当然说不用了。

  于是她又问我有什么事找他。

  我也没有把珍珠耳环的事告诉她,免得她误会,只说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临走之前,她还特地向我解释,她只是来这里煮晚餐,因为她觉得闲着也没事做,就来帮帮他了。

  而我的心里却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我内心感到十分的悲伤,处于人潮之中,居然有股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我仔细思量我和麦田之间的种种,突然后悔在第七次相亲之后,没有彻底把他甩至脑后,第一次相约在公园的事根本就是一件错误。其后和他发生的种种又是一连串错误的组合。我不该和他如此亲近,而且相信他是温柔的。

  我真正感到悲伤的,不是他对我所作的一切,而是这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我早知事情会如此。

  回到家以后,我看到Cen温和如天使般熟睡的面容,心中感到难以言语的伤痛。我和衣躺在他的身旁,领会到我内心的空虚与无依,将永远像无底洞一样,无尽地延伸,永远也无法填满,而且任谁也无法挽救这状态,除非……

  我心中存有的一丝妄想,毕竟也只是妄想。我紧紧搂着熟睡的cen,就像搂着一个大的白色波斯猫一样,藉着他身上传来温热的气息,我心中难以言喻的伤痛,终于有点平息了。

  日子又恢复常轨,我的心也像一池四月的湖水,平静无波。

  达利烦人的日记终于顺利译成,接下来是我喜欢的雷内·马格利特,所以工作格外得心应手,就像了解好朋友一样的快乐。

  Cen在一个星期五的午后,决定离开,他说他想回去看看他的房子,语态神情就像已经恢复体力的猫一样。

  他很愉快地离开这里。我心里也不免为他高兴起来,只是我一直没有问他烦恼的原因。

  事实上,我很少主动向他,每次都是他像一个哀伤的孩子般对我倾吐心事。

  这一次他却意外地什么也没说,反倒是他抚平我心中的伤痛。

  他仿佛正逐渐地转变,而变化的原由,我却无由知道。

  总之,目前的生活,实在已经完美得不应挑剔。

  然而,就在我快要淡忘麦田时,星期二的晚上,却意外地接到他的电话。

  他说出自己的真名时,我还很纳闷怀疑根本不认识他时,听了好久才知道他是麦田。

  “我想通知你一声也好。”他在电话那头这样说。

  “什么?”我实在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我把电视关小声一点。

  “我父亲也知道我们的事了。”他的口气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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