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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为了怕旁人受气味所扰致食不下咽,花静初甚至会于半夜时挖个坑将锅子埋在土下,神神秘秘的搞得好像埋尸似,让远远偷窥着的青山差点吓到尿裤子。在火炉里添上木炭,青山凑过头来看看那浓得生稠的药汁,一手还不忘捏着鼻子。

  “花主,您到底给爷喝了什么?”还真亏他家爷吞得下去。“这来路不明的上偏方不会反而要了爷的命吧?”

  不是他爱唠叨,他家爷的“随性”未免也太随性了。

  就拿尸毒来说好了。

  一个人染上尸毒时,怎么还能当作没事儿一般?

  照样吃、照样睡、照样干活、照样对逐渐溃烂的伤口视若无睹。

  而被人气冲冲地掀了底时,摆着医术高明的御医不看,竟随便让一名连蒙古大夫都称不上的花主“胡作非为”,搅得他的鼻子都快不灵光了。

  要不是看在爷这几日气色颇佳,溃烂的伤口也逐渐结痂,他早早报官去了。

  “这里头该不会放了死人骨头之类的东西吧?”青山拿着勺子搅呀搅的。

  “你怎么知道?”花静初意外反问。

  青山的手突然不听使唤了,抖得连药汁都快洒出来。

  “真是……死人骨头?”那他是不是要先恭敬地跪拜磕头,然后说“冤有头、债有主,报仇请找花静初”?

  “我上哪找那种东西。”花静初被他僵硬发直的动作给逗乐了。

  “不是死人骨头?”青山不放心地确认着。

  “你真想要,我再认真帮你找去。”

  “不不不,不需要,您别吓我。”青山拍着胸口喘着。

  “吓什么?”花静初说得轻松:“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青山突然眼神有异地看着花静初。“花主可遇过鬼敲门?”

  “遇过。”

  遇过?青山双眼发亮。“那您怎么办?”

  “吓都吓死了,还能怎么办?”花静初接过勺子继续搅着。“您不是说不怕鬼敲门的吗?”

  “那时候我才六岁,怎么不怕?”况且还是个脸歪嘴斜、眼珠子半挂在眼眶外头的倒楣鬼呢。

  “后来呢?”

  “后来?”花静初看着青山想听却又害怕听的矛盾神情,柔媚地耸了下肩。“让师父处理掉了。”

  “喔……”虽然很想再问是怎么个处理法,但……还是算了。“爷说花主替爷治好尸毒后,就会搬回胭脂楼了。”

  说真的,花主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那日,那满车的东西简直比姑娘出嫁还要夸张。

  不够宽敞的宅院一下子挤进六七名壮汉,还有一个将此处当自个儿家一般指挥若定的的花主,怎么瞧便怎么拥挤,挤得连原本在侧厅赏花的爷都不得不让位了。

  不过,幸好花主没为虽爷,让东西全往爷旁边的房里放,没要同住一间房的意思,只将宝在摆不下的东西堆往爷房间的花厅而已。

  花主搬来的东西琳琅满目,举凡纱帐、棉被、绣花枕、长毛毯一应俱全,梳妆柜、珠宝盒、花镜、木梳等姑娘家的东西一样不少,甚至连梳妆椅跟茶具也一并带,更不用说那些看起来舒适温暖得不得了的躺椅与座垫了。

  那躺椅,他后来偷偷躺过,说真的——真是他奶奶的舒服极了。

  仿佛被女人温柔的娇躯紧拥一般,不但柔暖,还透着一股女人独有的香气,躺得他几乎睡去,起不了身。

  东西全都就定后,壮汉全让花主打发了,私宅一样剩下他们三人,不一样的是,这私宅变得温暖有人味多了。

  说实的……有花主搬来一块住,也挺好的。

  “怎么?舍不得我?”她低头查看炭火的状况。

  “怎么可能。”青山口是心非。“我只是在算哪一日才能脱离这种可怕的气味。”

  闻言,花静初勾起了唇角。“你这孩子真不可爱,连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说,简直跟爷一个样。”

  “谁说爷不会说好听话,我明明听爷称赞过江南第一才女苏梦芯,说她人美、才佳、艺绝呢。”青山反驳着。“再说我已经满十五,不是孩子了。”

  苏梦芯?

  花静初的表情好似被人搨了一巴掌。

  人美……才……佳……艺……艺什么的?这么说来,爷已经……让苏梦芯上了心了?

  那她呢?她怎么办?

  “爷与那苏姑娘交情很好?”她将话挤出口,唇边的笑只有她自己明白有多丑。

  “好不好我不清楚,不过爷与苏姑娘相约明年元宵再一起赏烟花、猜灯谜。”

  赏烟花?!猜灯谜?!再?!花静初突然觉得心中刺疼刺疼。

  没察觉花静初的异样,青山说得可乐了。“那烟花可美了,万紫千红、百花齐放的,看得我都舍不得眨眼睛呢。”至今他仍记得那烟花的灿烂。“还有爷与苏姑娘可厉害了,没有一题灯谜没猜中的,猜中灯谜的礼物多到我两手都抱不动了。”

  这样啊……花静初唇上的笑苦涩了起来。

  喜静的他,竟会为了苏梦芯挤入人群,只为了博得美人欢心吗?

  “后来还是苏姑娘说要将礼物分送给附近人家才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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