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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可邪门了,那恶霸马上像中了巫蛊似的,两眼呆滞,阔嘴傻笑,二话不说,便交出三张五十两的银票。

  尹似水把银票塞入穆春花手中,低声嘱咐她:“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从一个万念俱灰的苦命女,突然摇身一变为身怀巨款的富婆,穆春花感到莫名的一阵胆寒。

  “别问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便是。”交代完毕,尹似水换上一张吟吟的笑脸,排开众人走出小屋,见屋外停放了一顶竹轿,诧异地问道,“给我坐的?”

  真寒酸!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现在是妓女呐,难道还有人用八人大轿迎接一名马上就要卖笑甚至卖身的烟花女子吗?

  简直艳惊四座!

  老鸨只用眼尾瞟过,立即铁口直断——她将来必定大红大紫兼大卖。

  尹似水被换上阿缟之衣,银泥飞云被,梳望仙三髻髻,着绣花丝履。

  老鸨呕心沥血地将她妆扮得娉婷出尘,恍若降临人间的仙女,目的只有一个——狠狠捞一票。

  当一名红牌妓女要有什么特殊的身段?她不摆架子,性情温和,能歌善舞,而且还来者不拒。在“百花坊”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虽然她一径地保持低调,希望大家别太“眷顾”她,以免艳名远播,徒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千万别让那个人知道。

  他还记得她吗?为什么自己始终无法忘情昔日的缠绵?

  一旦他知晓了她最新的身份,会作何反应?尹似水悲哀地叹了口气,心底矛盾得难以自持。

  老鸨待她不薄,她有自己的闺房,宽敞的接待室,以及一方雅致的小庭园。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差人到药铺买回必要的药材,制成“无伤大雅”的迷魂散,然后将鱼贯而来的火山孝子一一迷昏、洗劫,让他们虚软无力醒来时,以为已经销魂蚀骨数十回合,便心满意足地离去。

  旁人不明内情,众口一致夸她“手腕高超”,可谓是“神乎奇技”。只有她心知肚明,这一切不过是遵照她师父的教诲——能偷就别抢,能拿就别偷。

  妓女和恩客原本即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怪她吗?

  前前后后二十一天,扣掉老鸨的抽佣,她已攒聚了一千三百六十三两。钱多没处花也是麻烦。干脆来个“公休”到市集逛逛去。

  “今儿不接客?”老鸨像听到大逆不道的言语,惊怒却又必须隐忍,使得两片厚唇猛抽搐。

  “唔,我累了,想休——”

  “秋水姑娘接客!”跑堂的小贵子拉扯着嗓门,大声传呼,“李公子,包堂啦!”

  尹似水乍闻这姓氏,心口一下子胀得满满的。魂魄堪堪归回原位,李钰及穆子左等一行五人,已昂藏走进属于她私人的小庭院。

  这群人身上一致泛着沉肃的气息与可伤人于数里之外的犀利眼眸。他们不约而同地望着她,流露着彻骨的冷冽,让人不由得害怕。

  她全身掠过一阵战栗,清莹大眼幽幽地、惶惑地回视他。

  “我们又见面了。”眼中风云变色,唇畔缭绕的是他极力忍抑的怒焰。

  “是啊,感谢你来捧我的场——”

  “啊,”尹似水话声才歇,左颊已重重挨了一记掌掴,其力道之大,害她险些跌跪地面。

  “这位客官,”老鸨见状,吓得冲上前去护持,“有话好说嘛,怎么——”

  “下去!”李钰的命令充满威仪,加上穆子左四人虎视眈眈,老鸨不敢多加置喙,心惊胆跳地退往后堂躲避风雨。

  尹似水从扑倒的台阶上,蹒跚支起身子,牙齿紧咬下唇,暗暗告诫自己,绝不可淌下一滴眼泪。

  “把头抬起来!”李钰神情冷峻,炽焰持续在他眼中燃烧。

  尹似水依言仰起脸庞,黑眸却转向一旁,负气地不肯看他。

  “看着我。”托起她青白的脸蛋,那双鸷猛而深幽的黑瞳变得无比狂乱。

  在她毫无防备之下,李钰一把抱起她,阔步迈入尽头的闺房,不理会庭院中四人相觑的面色。

  “咱们不该帮忙找到她。”穆子左平静的语气中潜藏着深沉的忧虑。

  “大迟了,少主已泥足深陷,比以往的疯狂行为更加疯狂。”向来少言的薛仁杲,道破了李钰二十几年岁月对女人一贯抱持的态度。如果现在的情况可以称之为“反常”,可以令御前四大护卫感到忧心忡忡的话,意味着李钰从来只视女人为玩物。他曾经为博红颜欢心一掷千金,也曾经亲历险境,只为一亲芳泽,可那只是一时玩兴,在他心目中尚无丁点余地,留供任何女子窃据——只除了她。

  这般锲而不舍地寻觅,完全未顾及形象身份地大发雷霆,大大违反了他沉稳内敛的处世原则。

  他居然怒闯青楼艳窟,且要他们四人随行,穆子左说的没错,他们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逐渐淡忘这段风流往事。

  那只是一名江湖混混、梨园戏子和……妓女!简直集众“卑微”之大成,即使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又如何?美丽的女人对一名皇子而言太轻易可取得了!他会沉迷若此根本没道理!

  然而,那女子是特别的。他们四人也都知道这点。

  “她刁钻、古怪、激越而难驯,即使在少主面前也不甘示弱。”朱向晚料想,也许李钰看上的就是这一点。他想捕捉那女子野烈癫狂的灵魂。

  但是,除非他准备一辈子将她豢养在外,否则就得面对皇上不择手段的阻挠。

  “有她在,势必影响少主继位。”日前,他们才得到消息,汉皇十分震怒于李钰的私自离宫,扬言除非他领旨返回京城,听任安排和贺婵娟完成大礼,否则将面临夺嫡的命运。

  “依你之见……”

  其他三人脸色全变了,谁也不敢说出那个字,可谁也都明白,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将被逼着采取非常的手段。

  “这是效忠呢,还是背叛?”朱向晚一语中的。倘使在李钰眼里,尹似水不仅是一个解闷寻欢的玩物,那么他们将采取的行动,会造成什么后果?

  “少主重视她,这是毋庸置疑的。”穆子左的脸色难看透顶。

  “大家别忘了,少主对女人的耐性,从来没超过六个月。”陈武周不合时宜地笑了笑,森冷而无情,眼光飘至尽头闺房的方向,斟酌着该如何向汉皇派来的使者回应。

  她从来没想到,他发怒的样子是这么可怕。在冷血地掴了她巴掌之后,他扯掉她的衣衫,搂着她躺上床榻,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向她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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