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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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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石城愣了愣,解下刀给她,紧张地看着她拿着刀在四周慢慢走了一圈,接着停下,四顾了一会,再拔出刀在地上挖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她拿他的刀是干什么了。没想到杀人的刀竟然也有掘墓的一天。 “我来吧。”他走过去抓住刀柄。 她推开:“你的刀已经借给我了,我来挖,你可以帮忙。” 他只好放手另寻工具。 宝姿也过来了。 东边天际的第一道光芒照在六尺见长的墓穴上。死者面容被黄土掩上之时,戈石城听到身边的月向晚低念起了他听不懂的经文。 月夫人的墓上没有碑,只有黄土。 “这边风水极佳,朝南,终年有日光,前有平坡,不易受潮,后有植林,雨水难积,倒是长眠的好地。”月向晚对她母亲的离去有着超乎寻常的平静。风吹过时,长发飘起,修长的身形纤如白鸟,似要凌尘飞去,只有清丽的容貌稍稍冲淡了她那不受尘世拘束的幽深清冷。 “月姑娘,你们还要跟着流民走吗?”他不禁问。 “我们现下也是流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戈石城回头,不自在地看着离去的赵奔正打给他一个手势,“我是说——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们家小姐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宝姿在一旁叽咕着。 “我娘要我去帝京投亲。”她答了,等着他的反应。 他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帝京离这里不止千里,一路上很危险,你们两个女人家,怕是很难到那边。”他到底想说什么? “娘亲临死前的嘱咐,再难也要去。” 他憋着一口气半天,终于呼出,看向她道:“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们去。” “什么?路上有你比没你还要危险——”宝姿的手被月向晚一捏,话也说不下去了。 “好。”她又答应了,让人摸不清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想留下她的话说出口,怕是要自取其辱。舍不得就这样别过,倒不如好人做到底送她到帝京,一来多见她几日,确保她平安;二来看着她入豪门,也让自己断了妄念。 昨夜赵奔拉他到一旁说的话在脑袋里又一次翻转着。 赵奔素来极恨与达官显贵打交道,因为那种人大多是鼻孔朝夭。月向晚的丫环一见到他们便瑟瑟发抖,将他们当成穷凶恶极的强盗;月夫人更是满目的冷漠与不屑,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也不想想她的境地如何,王族的清高在她的脸上已和脸贴在一起,无法再剥下。 有这样的家人,他再怎么看上人家也没有用。 赵奔如是恨恨地道:“既然她们已经把我们当强盗了,我们何不‘强盗’给她们看?老太婆宰了,省得看着碍眼——丫头卖到凝香楼去——你那个娇滴滴的月姑娘,干脆,掳回摇光堂去,管她什么公主小姐,天皇老子也救不走她!到了那边,你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磨,她要不愿意,饿她个四五天,什么都结了!” “她若是宁死不屈呢?”他当时是有丝心动。 “给她个副堂主夫人当是看得起她。她若真这么不识相,叫那头牛弄点销魂药来,她就不得不乖乖躺在你床上了。” “这——太卑鄙了。”他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赵奔叹了口气:“你要当正人君子,想讨那种老婆是没什么指望的;想付那种老婆,你就一定要卑鄙。” 若要卑鄙,天时、地利、人和——月向晚是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可是,偏偏他不想卑鄙。 不想卑鄙的结果是美人如花却碰不得,还要接受一个小丫头白眼加冷嘲热讽招待。 到复兰镇时,月向晚无端端在路上晕倒,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找了间民房借住,跑进跑出,找大夫,买药……他已经忘了前一次这样倾尽心力照顾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站在门槛,浓浓的药味弥漫。 “你进来干吗?”宝姿一见他,便紧张起来,“小姐的房间你不能进来!” “我只是想看看她醒了没有。”戈石城解释道。 “没有,她还在睡。”笑话,夫人的话还在耳际,她岂可让他这样登堂入室。 “我看看。”他不死心道。 “不准看!”她坚持,双手张得大大地堵在房门口,“你干什么——喂喂?” 他不耐烦,一把将她拎出了出来,顺手把门关上,将讨人厌的敲打怒吼隔在了门外。 轻手轻脚地走近床沿,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了她。 她的眼睛紧闭着,长发散在枕上,显得更为脆弱。 他很想碰碰她的脸或发,手却停在半空中不敢伸过。刚一缩回来,她的眼睛睁开了。 “吵醒你了?”他吓了一跳。 “我早就醒了——在你和宝姿在门口吵的时候。” 他尴尬道:“我不是有意的。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出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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