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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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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无痕悄悄执起她的手,低柔地道:“是的,红雨。而我们两人,就这样携手漫步在红雨中,又该叫什么?” 他想了想,笑了,“恩,是了,并吹红雨。” “并吹红雨……”慕容华衣明眸之中漾着轻雾,轻声念着: “便乘兴携将佳丽,深入芳菲里。拨胡琴语,轻拢慢捻总伶俐。看紧约罗裙,急趣檀板,霓裳入破惊鸿起。颦月临眉,醉霞横脸,歌声悠扬云际。任满头、红雨落花飞,渐鳷鹊楼西玉蟾低。尚徘徊、未尽欢意。君看今古悠悠,浮幻人间世。这些百岁光阴几日,三万六千而已。醉乡路稳不妨行,但人生、要适情耳。” 美人,公子,柔情; 落红,花雨,旖旎。 可不正是词人笔下那“任满头、红雨落花飞。” 但人生、要适情耳。 但人生、要适情耳…… “终于攻下徐州了啊!”接过侍从递来的谍报,慕容华衣浅浅地叹息。 昏黄的烛光下,但见她长衣广袖,绯色的衣袂柔柔垂落身侧,明媚的眉睫似是染了些许倦色,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也许,再用不了多久,这江山就会牢牢握在燕王掌心了。 当年太祖皇帝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因的便是他温文敦厚,仁和舒缓的性子。然而太祖皇帝却忘了一点,如今天下初定,要的正是雄才大略,气可凌天的一代霸主。 而当今皇上,却未免失之文弱了。 想到这里,却不由失笑。这皇家的事,哪轮得到她来妄自评论。她所要做的,不过就是等待燕王谕示,照着他的要求去做就好。 只是,也许又要杀人了啊! 揉了揉眉心,她舒展了下身子,倦懒地靠在椅背上。 这些日子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忘了自己是个杀手,忘了自己手里沾着的血,也忘了自己生来就是为绝命门活着的。 是太多的温情,让她变得软弱? 还是说,她本就不是个优秀的杀手? 幽幽叹息,她站了起来,掠走桌上的一只酒壶,径自出了书斋。 迤逦着走过回廊,间或喝一口酒。酒意上涌,面颊染了薄薄一层红晕,越发显得娇媚。转了个弯,是一栋单独的院落,白砖青瓦,显得分外宁静。 进了小院,推开竹门,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轻抚着床上的被褥,慕容华衣怔怔地出神。从前,她便是再累再忙,也总会抽空在这屋子里坐上一会儿,陪那苍白病弱的少年聊上几句。 只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弟弟——慕容昕。 “华衣?”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说不出的温柔。 慕容华衣回头,对上一双深邃而又柔和的眼眸。 “你怎么来了?”她润了润嘴唇,问道。 “我找不到你。下人说,你许是正在这里。”梦无痕微微一笑。 慕容华衣垂眸,就着壶嘴喝了口酒,“你知道吗?我有个弟弟。” 取走她手里的酒壶,在她对面坐下,梦无痕静静地听着。 眸中朦胧了一下,慕容华衣续道,“虽然是罗刹的弟弟,但他却不是个江湖人,甚至和江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身子不好,自娘胎便带了病,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举目四望,她唇角微扬,“他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常年住在这小院里,与汤药为伴,却从来都不叫苦。其实我也知道,十几岁的孩子,都是怕寂寞的。我却少有时间陪他。” “你定是十分疼他。”梦无痕微笑。 “当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现在,他——”梦无痕迟疑地道。 这院子的主人,似已不在这里。 慕容华衣目光微黯,道,“他——被人带走了。” “被人带走?”她怎么舍得? “带走他的人说,昕儿的病根只有跟着他,才有根治的可能。他甚至说,想要收昕儿为徒。”慕容华衣撇唇道。 “你似乎并不愿意?”望着她不以为然的神色,梦无痕问道。 “若不是顾虑到昕儿的病,就是豁出了性命,我也不会让那人把他带走的。”想到当时段易影傲气逼人的样子,慕容华衣便忍不住暗自咬牙。 “若是真能治好令弟的病,你忍一时的离别之苦,也是值得。”梦无痕安抚道。 至极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慕容华衣叹气。这些道理她自然都懂,却免不了心头挂念。昕儿从小未曾离开过她,这次却…… 唉,也不知道他在天涯谷过得怎么样。饿了有没有人送上他最爱的银耳羹,天凉了有没有人为他添件衣服,喝完药有没有人送上梅子为他去苦?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华衣——”梦无痕苦笑。眼前的女子,时而锐气逼人,时而妩媚娇柔,仿佛有着千般面貌万般风情,却没想到也会这样叹气。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舔犊之情吧。若他有弟妹儿女,也许也会像她这样,时时牵挂,处处忧心。 斜了他一眼,打开床头的一个木匣,慕容华衣取出个画轴。 小心翼翼地展开,洁白的画纸上,远山含笑,树木逢春,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郁郁葱葱的林子了,阳光洒落少年的面庞,越发显出那皓洁的气息。眉若弯月,目似点漆,长发随风,端是清俊秀雅。 指着匍匐少年脚边的一只白貂,慕容华衣道,“这只幼貂是我偶尔在山中猎得的,见它温驯可爱,便送给昕儿解闷。他很是喜欢,时时都将它带在身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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