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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当初他以为琴音死于咒誓,可若是那时琴音能早些取下这镯子,那她的死亡是否只能归咎于巧合?

  而他心怀多年的愧疚,只显得相当愚笨且无用,因为传说始终是传说,忻桐不过是一个无心的举动,竟就打破了迷信。

  这五百年来穆家人……究竟在干什么啊?

  见他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忻桐只觉有趣,捂着嘴,巧笑倩兮地又道:“你穆家的传说无论是真是假,现在都无从考究了。不过夫君,你认为我是你命定之人吗?”她调皮地反问。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不就得了?不管如何,只要我们彼此相属就够了。就当这镯子替我们之间的感情添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又有什么不好?”

  身为当事人的她,反而不像他那么在意,但她非置生死于度外,而是从没想过自己不是他的命定之人。

  何况,就算为了他牺牲生命,这辈子能当他的妻子,死又何憾?

  “你说的是,是我太过迂腐了。”他终于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心中的震惊仍未完全消去,可她的豁达终究感染了他。“或许我穆家的传说,只是给每一代穆家主人与女主人之间的考验,若非夫妻情比金坚,谁敢去挑战这镯子的玄秘呢?”

  “夫君能想通就好。只不过,将来当夫君将这镯子传给丞儿时,仍是要把传说告诉他,毕竟这是穆家流传下来的故事,都传了五百年,也算难得了。”忻桐心想这玉镯的故事,不知能不能再传个千代、万代?再持续好几个五百年?

  “确实如此。”穆弘儒上前轻拥着她。十分意外的,两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拥抱她时的感动及温暖却从没减少一分过。也许,这就是夫妻之情坚定的证据,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抱不腻她。

  忻桐同样享受着只有两人的这一刻。从今开始,没有秘密、没有公主,他们全心全意的爱着彼此,未来的路该不会再有险阻了吧?

  然而这温馨的拥抱只维持了一下,穆弘儒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搁在心上。他从公主离去前开始回想,直忆起方才公主来之前的所有片段……

  “糟了!”他突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忻桐想不到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反应这么大。

  “方才公主来了,我叫丞儿先退下。如今花厅里包子还剩一颗,该不会那小子反悔,已将包子吃完了吧?”

  他急急忙忙地转头,便要朝花厅疾步而去,却被她拉了住。

  “说到丞儿,夫君,你方才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把包子让给你?”

  穆弘儒一愣,随即有些深意地笑了。“我是告诉他,他若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就别占住你太久。”

  “你……”忻桐闻言,脸蛋不禁通红,正不依地想抗议时,她夫君早就大步地走回花厅,不管她在后头直追着。“夫君,等等我啊!你怎么能和丞儿胡说?等等……”

  等追至花厅门口,她已然由门外看到门内的父子俩早已抢食成一团,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想吃我再煮就是了,有必要抢成这副德行吗?”何况,她蒸的包子后头还有一大笼,只是先拿出两颗来,根本不需要抢。

  一颗包子居然就让严肃的穆大人成了这副模样,这该说是她忻桐厨艺的伟大成就吗?

  不过,一个平凡幸福的家,不就该是这个样子?

  许多许多年后,穆丞已成为一个俊伟的年轻人,在连中三甲之后,他果真追随父亲的脚步,自愿做个地方官,去为水患严重的地方治水。

  在他启程前,被父亲叫到跟前来,父亲拿出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递到他面前。

  “丞儿,你可记得此物?”

  “回爹,孩儿记得。”

  “如今你分发岭南,这传家之宝也该给你了。当年你私取给你小娘戴上,害爹生了好大的气,如今爹就来告诉你生气的原因。”穆弘儒整理了下思绪道:“五百年前,咱们穆家的先人,与妻子十分恩爱……”简单扼要地说完整个故事,“……因此,将来你若认为你的妻子是命中注定之人,便可以让她戴上这手镯。”

  穆丞一听,忍不住质疑,“爹,这镯子戴上后,取得下来吗?”

  “呃……”穆弘儒沉吟了一阵。“如果爹说不行呢?”

  “如果不行的话,那当年小娘戴在手上时,你生那么大的气,莫非是认为小娘不是你命定之人、怕她出意外?”他合理地反驳。

  “当年我是怕你小娘得知我们穆家的传说后,会感到害怕,毕竟这镯子戴在手上就是一个枷锁,心中要背负着极大的压力。”穆弘儒冠冕堂皇的解释着,“如今事实证明了,你小娘和爹历经重重波折仍能相守,她无疑是我命定之人。”

  他眉梢挑了挑。“所以这镯子,是将来拿来测试我妻子的?”

  “可以这么说。当年,仪安公主就是不敢戴这镯子,才放弃了招爹为驸马。孩儿,爹希望你找到真爱,就像爹和小娘一样。”这孩子从小到大桀骛难驯,又爱和他抢忻桐、抢包子,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拿镯子出来,只是为了恶整儿子。

  “然后这镯子戴上了便取不下来,我未来的妻子必须接受这个考验?”穆丞进一步确认。

  穆弘儒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是的。”

  “爹……”穆丞有些无言以对地望着他,“既然如此,那小娘怎么取下这镯子的?镯子现在在你手上不是吗?”

  “呃……”

  “既然小娘取得下来,我待会儿去问她不就得了?免得我以后的娘子担惊受怕。”

  “这……”

  “还有,镯子能取下来,那五百年前穆家的咒誓,不就一点意义也没有?反正戴上了也还能后悔。”穆丞摇摇头,“想来那仪安公主也没多聪明,这镯子要从小娘手上移到她手上,不就非得拿下来了吗?她怕死,别戴不就成了?”

  这回,穆弘儒完完全全哑口无言。这孩子越大越聪明,根本无法糊弄过去。

  “总之,这镯子我收着,未来我的妻子戴不戴,就随便她了。”

  穆丞向父亲拜别,“爹,孩儿此一去,数年无法回来孝顺您和小娘,请你们多多保重。”说完,他便告退,边往外走还边道:“孩儿也该启程了,小娘准备了许多包子给我……”

  门一关,沮丧中的穆弘儒突然双目一睁,快步地又推开门跟上。

  “喂!那包子有一半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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