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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公主凤目淡淡地扫了一下他们夫妻俩。“都平身。”

  礼行完了,他心知肚明皇上所说的第二个条件,今天自个儿送上门了,却依然只能故作无知地问:“仪安公主亲临,臣不胜惶恐,不知有何贵事?”

  公主根本懒得听他的客套话,单刀直入地说:“我只是来看清楚是哪个民女,敢处处与本公主争。”

  话说完,便移驾到忻桐身前,用一种睥睨的姿态,上上下下地将她仔细打量一遍,让她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在皇宫的御膳房里待了年余,不过我今天才看清楚你……不过尔尔嘛。”公主见她那副楚楚可怜、小家子气的模样,就一肚子不悦。

  “禀公主,不管忻桐长相如何,她都是臣的爱妻。”虽不满公主批评忻桐,但穆弘儒忍住气,不想再自找麻烦上身。

  何况就他看来,公主的艳光四射也不过就是有华衣美饰加身,若是去除了这一切,清秀自然的忻桐肯定比公主还怡人可爱。

  “我不明白,你为何宁可娶一个长相平平的民女,也不愿本公主……加诸给你的殊荣?”公主话说得很漂亮,是因为她不愿承认穆弘儒不娶她。“硬要说这忻氏有什么优点,也就只是厨艺比别人好一点罢了。”

  公主住在皇宫里,自然吃过忻桐的手艺,不得不说那是种会令人上瘾的味道。

  即便如现在,穆府花厅里的桌面上,几道菜香就隐隐勾诱着她腹中的馋虫,要不是自尊心甚高再加上不服输,她说不定就涎着脸坐下来吃了。

  “在臣的心中,忻桐这样子就已经是完美了。”穆弘儒就事论事地解释,“要比美、比才华,甚至是比权势、比家产,永远有人更美、更有才气、更有权力,甚至是更富有。如果臣见一个爱一个,那么永远没有停止的余地。人的情感不是这样的,只要感觉契合,心有灵犀,自然会心生恋慕而不可自己。忻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我衷心爱慕的对象,臣只认定了她。”

  他说的有理,可是傲气比天高的仪安公主如何能接受这个结果。他口口声声爱着别的女人,在她耳中无疑相当刺耳。她可是迷恋了他好多年,甚至在他妻子出现之前,她就心仪于他了啊。

  “如果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心呢?”言下之意就是,她可还没放弃对付忻桐。

  “公主,你……”这女人简直不讲理!转眼穆弘儒就要动气,语气已经有些冲了。

  忻桐温柔地按住他的手,低声向他说:“夫君,让我向公主说说吧?”

  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心事,她有礼地向公主一福,柔柔地道:“公主万福。臣妾想和公主说个故事,关于穆家一个五百年来的传说,这是身为穆家人的妻子都要受的考验,公主可愿一听?”

  她的说法,引起仪安公主的兴趣,于是纡尊降贵地正视她。“你说说看。”

  “传言五百年前,穆家某代先祖与妻子十分恩爱,妻子手上常年配戴一只碧玉镯子,久而久之,镯子便感染了人的灵气。一朝妻子染上恶疾,在弥留之际,对穆家先祖许下了一个咒誓,与他相约来生再娶,并以玉镯为凭。若穆家后代所娶之妻非命定之人,那么该名妻子便会死于非命。”

  说着忻桐卷起袖子,露出腕上那一只碧绿玉镯。

  “这便是那只玉镯,穆家的上一代女眷,也就是我的婆婆,同样戴过此镯,只是却因病往生。而夫君的前妻琴音,也是戴着这只镯子,在生产时过世。巧的是,在她们死后,这取不下的玉镯都自动脱落了。”

  暗自观察公主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忻桐仍是不疾不徐,甚至还温柔地微笑着。

  “公主,穆家媳妇都要接受的考验,你愿意接受吗?连臣妾自己都险些因一场宫中献艺而丧了命,好不容易才得到皇上赦免……公主,若是换成你,你敢戴这镯子吗?”

  她敢吗?敢吗?公主在心里问着自己,看着忻桐手腕上的绿泽,她居然有了一丝心怯。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须因一个传说而丢了命?而若是霸王硬上弓,遂了自己的愿嫁进穆家,之后她岂非必须成天提心吊胆地担忧着,就怕哪天横祸当头?

  她甚至惊觉,当她有着这个想法的同时,便代表了她也认为自己根本不是穆弘儒的命定之人。

  她压根没有那个勇气,像忻桐一样把镯子戴上去。

  “我明白了。”虽是终于放弃,公主仍没有放下她的骄傲。“你穆家麻烦事太多了,万一影响到皇室怎么行?告诉你们,是我自己想通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两个在一起刚好。我皇室的尊荣,穆弘儒你是无福消受了。”她一挥手,满室的侍卫与宫女,便排成一列等着她离去。

  临走之前,仪安公主停了一下,咬着牙,低声撂下一句不服气的话。

  “我就不信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又冷哼一声,她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穆弘儒和忻桐送公主到门外,直到关上了门,他才放下心中大石,似笑非笑地调侃,“原来这成天烦扰我的镯子有这功能,我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呢?”

  “那是夫君当局着迷,何况,有一个关于这镯子的秘密,我也尚未告诉你。”忻桐神秘地笑着。

  他眉梢一挑。“愿闻其详。”

  纤手一抬,她不知做了什么手脚,突然一个轻微的机关之声出现,他便傻眼地看着玉镯突然打了开来,被她由腕上解下。

  解下玉镯后,忻桐又将它重新还原,恢复成一丝裂痕也没有的完整镯子,而后又戴回自己手上。

  “这便是……这只镯子的秘密喽。”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久,穆弘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忻桐又演示了遍给他看,然后慢条斯理地解释,“其实这镯子是可以打开的,我会发现这个秘密,也是个巧合。”

  思绪回到先前的苦日子,她的语气不禁变得有些涩然。

  “在流放到江南的时候,我的手被枷锁磨出了血,想不到这玉镯居然就自己打开了。之后我反复研究,才发现其实只要碰到人血,玉镯便会自动开启。”

  她的话令他有些心疼,不由得拉过她的手,看她以前被磨出的那些旧伤痕。

  “已经好很多了。”感受到夫君的疼爱,忻桐甜甜一笑,也不再那么在意了。“所以,这镯子根本不是拿不下来的。”她下了结论。

  “这……如果不戴着玉镯,那咒誓不就不算数了吗?”穆弘儒觉得荒谬至极,俊脸都忍不住抽搐起来。“那……那我穆家守了五百多年的传说,究竟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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