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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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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琬玉必然是瞧见了,不知她是否因此影响了心情?可即便她有任何想法,还是藏在心底,不会让他知道的。 一个老伯走过去,眼角瞄到了他,又倒退两步走回来,抬起头,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将他从头看到脚。 “咦。”老伯惊喜叫道:“这不是薛家的齐哥儿吗?” “钟大伯,您老康健。”薛齐认出他来了,微笑问候。 “哎呀,你还记得我?”钟大伯乐得手舞足蹈,“齐哥儿……不不,喊错了,薛大人呀,早听说您回来了,今日才见到你。打从你考上进士后,就没见过你了,教我好想你呀。” “我也十几年没吃上钟大伯做的烧饼,很想念呢。” “你在京城当大官,我钟老儿年纪大了,还不知有没有福气再见你,唉,是老太爷过去了……”钟大伯发现自己提起伤心事,忙用力摇头,咧嘴笑道:“我烧饼现在传给儿子做了,来来来,摊子还在前头老地方。” 钟大伯乐得大嚷,引起路人注意,人人惊喜不已,原来这位看起来既儒雅又稳重的书生就是薛大人啊,可……大人手上怎么拿了四支画糖? “钟大伯,等一下就过去,我还在等我的妻子和孩儿。” 薛齐微笑指了指布庄,众人恍然大悟,堂堂薛大人竟然被夫人给晾在外头枯站,还帮孩子拿吃一半的画糖! “爹,爹。”玮儿和庆儿各抱了一卷布,兴匆匆地跑出来,“娘买了布,要给爹做衣裳。” 琬玉牵着珣儿和珏儿出来,一见到外头围了那么多人,吓了一跳,不安地望向丈夫。 “都是宜城的乡亲。”薛亲以目示意,要她安心。 琬玉靠近薛齐一步,再露出微笑,跟乡亲们点头为礼。 “大家的画糖拿回去,别吃错了,这布我来。”薛齐递出画糖,让孩子们一一“认领”回去,再拿过玮儿庆儿的两卷布,以左手抱紧在身侧,然后伸出右手握住琬玉微凉的手掌,柔声道:“我们前头买烧饼。” “哇,好个薛大人。”众人惊呼连连,“牵手了。” “薛大人,薛夫人,三位公子和小姐。”钟大伯热烈地招呼道:“这边走,我钟老儿请客。” “你这死鬼。”已经有女人开始教训身边的男人。“每回出来就自个儿走得不见人影,老婆丢了都不知道,学学人家薛大人啊。” “人家是大人,我是小人,我不学。”男人死也不肯牵女人的手。 还有好事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三个男娃儿,哪一个是江四少爷的儿子?” “最大的那个看起来小大人似的,像薛大人,最小的那个,不可能啦,江家都倒几年了,整整七年了耶,这娃儿才几岁?应该是次大的那个吧,吓,那对眼睛眉毛有像喔。” “难得薛大人将江小少爷一块儿疼爱,卢家小姐也是苦尽甘来了,还跟薛大人生了一女一男,一大家子看起来挺幸福的。” “万一江四少爷回来呢?” “回来就回来,难不成他敢去抢加卢家小姐?恐怕就先让薛大人抓起来打屁股喽。” “他不会回来啦,就算他没死,犯了死罪的人家哪有脸回来。” 年复一年,宜城外的青山由绿转红,再由枯黄变为白雪,大街依然热闹,街底大宅依然萧索,而仍在他乡流浪的那个人,是回,也不回? 又是岁末冬寒,薛齐丁忧已近两年。 在宜城百姓的眼中,薛齐是个本地出身的优秀子弟,自是人人敬爱有加,但在众我汲汲于官场的大人们看来,此人是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官,游走于翟党陈党两边“暧昧不清”,个性嘛,又颇为“特立独行”,你不找他,他也不来找你,加上正值丁忧解职,无权无势,大家也乐得不去找他攀交情。 但在某些官员或文人家会场合,还是会邀请他参加,毕竟人家丁忧期满后,仍会复职,官场是圆的,调来调去,难免会再见面,即便他复职不成,那就当作个鸡肋,不差多请他一个人来吃一口茶。 今日知府衙门拜早年,宜城的大官小官都来了,众人自然是一阵寒暄,相互吹捧标榜,薛齐尽完礼数后,正想离开,有人唤住了他。 “薛大人。”来人态度谦恭。“下官是宜城县丞张参,近日拜读您写的‘律政释疑’,能否请教您书里的一些问题?” “好。”薛齐爽快答应。 他向来写的是冷僻文章,即便过去在刑部,除非真正对刑律有兴趣的同僚会找他讨论,鲜有知音分享,如今有人主动求问,自是高兴万分。 而丁忧以来,他读书,写书,由于时间充裕,竟也写成了两部《刑律析说》和《历代疑案集成》,他本来只在给郑恕,王武信几位粗熟朋友的信件中,摘录部分文字分享,他们读了,认为在断案方面很是受用,来信恳求拜读其余内容,他索性出钱刊印,寄赠友人,听说大家辗转传看之后,又有人不断传抄出去,几部着作已在各地衙门广为流传。 果不其然,又有两个刑名师爷过来,也想请教一二。 四个人便找个僻静角落,据了一张茶几,开始讨论起来。 不知谈论了多久,大家嘴都有些干了,一位师爷起身去找人送茶。 纸窗落下几团黑影,大概是四。五个官员嫌屋内气闷,相偕到外头屋廊吹风,透过薄薄的纸窗,他们的谈话声一字不漏地传进屋里。 “啊,你们有没有听说江家老么江照影回来了?” “有啊有啊,天大的消息,听说他在程实油坊当苦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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