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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跟爹说,花儿怎么好?”薛齐笑问。

  珣儿坐直身子,大眼滴溜溜一转,憨嗲嗲地唱了起来:“一朵花儿五片瓣,瓣瓣馨香入梦甜,采来藏在哥枕下,夜夜陪哥共枕眠。”

  她一边唱着,一边装作手里有朵小花,一瓣一瓣采下,铺在爹的胸口,唱完了就顺势趴下,拿小脸蛋蹭了蹭,好像要睡了。

  “怎地珣儿采花给爹就困了?”他疑惑地望向琬玉,“该睡了吗?”

  “还没,她是在跟你撒娇。”琬玉笑道:“这三个呀,每晚不给他们在大床蹦上一会儿,还不肯睡呢。”

  “爹,来我们房间玩。”庆儿迫不及待要拉爹去了。

  “玩玩。”撒娇的珣儿也爬起来,扯下爹的衣襟,“爹来嘛。”

  “这对宝兄弟有了新房间,好比神仙坐拥福地洞天了。”薛齐大笑站起,抱了珣儿,跟着已是急欲带路的小兄弟,“走,爹也去躺躺你们的大床,看好不好睡。”

  “你们爷儿去睡吧。”琬玉心里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也不知道孩子们拖着爹,在大通铺上要如何沸腾翻滚了,他们要怎么闹,就让他们去吧,今晚她是不会去当个赶孩子上床睡觉的娘了。

  她回到房间,继续整理薛齐的箱笼衣物,有家保洗净的,她便收妥,有待洗熨的,她另外丢了篮子,一些案卷书籍,她则送去他的书房。

  慢腾腾地收拾着,发现箱子底下有一只没见过的红漆木盒。她好奇地拿起来,犹豫了下,心想他都放心让她整理了,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之物,便打了开来,入目便是自己写着“薛大人齐钧启”字迹的一叠信柬。

  “呀。”她慌张地扔下盒子,一张脸顿时燥红了。

  那全是她写给他的信啊,他藏得这么好,就像藏他的传家宝盒似的——而她,不也将他的信件收进了她亲手缝制的绣花锦袋,妥善地藏在床头小橱里吗?

  明明夜凉了,她却浑身燥热,坐不着,站不住,便起身在房里走来走去,顺手理了理帐子,再将目光放在两只并排的枕头上。

  想什么呀。她用力揉揉脸颊,今晚他让孩子缠住了,应该就在那边睡了,她忙了一天,也该睡了。

  来到门边,正想关门,却听到了由远而近的沉稳脚步声。

  她的心顿时骤然狂跳,双手攀住门板,竟然口干舌燥起来了……

  “我可以进来吗?”薛齐披发而来,微笑出现在她面前。

  “啊。”她慌地低下头。“我以为你会在那边睡。”

  “孩子是缠着我一起睡。”他踏进房间,边说边瞧着这间不再有孩子奶味,也不再是棉被枕头乱堆的整齐卧房,笑道:“他们还要我跟娘一样,说故事给他们听,我就陪他们躺着,想说刚从贵州回来,那里古称黔,便背了‘黔之驴’给他们听。”

  “背?”

  “是啊,柳宗元的好文章,有趣又发人深省,孩子应该会喜欢听。”

  他表情无辜,露出不解的神色,“我才诵完,三个孩子本来还睁着五六只大眼睛,一下子全睡了。”

  “故事不是这么说的。”她好气又好笑。“你忘了?我写信告诉你,若要我念信给孩子听,你得写白些,写浅些,不然他们听不懂。”

  “他们多念些书,就听得懂了。”

  “老爷,你忘了自己也当过孩子呀。”琬玉也不叨念他的。“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兄弟就听得懂你那些之乎者也了,他俩学得很快,我教不来了,还是你来教?”

  “我自己教的话,恐怕又要让你嫌我教得艰深。”他见她想抗议又不好说出口的娇嗔神色,不觉开怀大笑,“要我教小儿文章,确实不在行,况且我白日不在,夜里时间有限,还是给他们请个夫子,我再去寻人。”

  “嗯,夫子找到了就可以上课,书房早准备好了。”

  薛齐很满意她为孩子准备的房间,两兄弟的房间有一大号通铺,可睡可玩,隔壁就是书房,桌椅书架都摆上了,跨过了小院落,对面是珣儿的闺房,不过年纪尚小的她仍爱黏着哥哥,现在用不上。

  “你设想周到。”他注视她,捕捉着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他们兄弟的卧房很大,再塞两三个弟弟进去睡也没问题。”

  “胡说什么。”她慌忙转头,她还有正经事要谈呢。“有件事跟你说,你看春香和家保怎样?”

  “哈哈,我本来奇怪呢,家保跟我拿纸笔,写了半天,吞吞吐吐要我订正错别字,我还以为他发心念书了,原来是给春香写信。”

  “我觉得家保挺有心的,人又老实,春香也喜欢,老爷您说……”

  “我早准备主婚了。”

  “好,那我就问他们的意思,找个日子帮他们完婚。”

  琬玉很高兴能为春香完成终身大事,悬着的一桩心事落了地,该说的事也说完了,然后呢,这房间似乎太安静了些……

  “呃,我去瞧瞧孩子。”

  “周嬷嬷在那儿,都睡下了,别去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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