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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剪线的动作停顿,她的眼睛又气得冒烟了,好像体内所有的水全被他的话挤上了眼眶;有烟,有水,拿在手中的剪子也淹没在茫茫水雾里。

  他怎能讲得那么平静!好像这是稀松平常的事。过新年,就得要有新衣新鞋;他买不到,就缝一双给她,让她光鲜亮丽出门,踩上积雪也不怕弄湿脚掌。

  呵!她的蹄子在山里奔跑惯了,这等冰天雪地算得了什么!他却呵护着她的脚,怕她受冻;先是熬夜为她缝鞋;有鞋不穿,还傻傻地背她爬山,出了一身汗,这大个儿脑筋不会转弯吗!

  看着歪歪斜斜的缝线,她好像看到他在烛火下,皱着眉头,粗大指头笨拙地捏住细小的针线,专注地戳缝着……她隐忍多日的情绪顿时爆了开来;她丢开剪刀,跳了起来,拿了鞋子就往他身上打。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为什么呀?”

  “我——”

  “笨大个儿!不会讲话是吗?说啊!你说啊!为什么?”

  她拚命拿鞋拍打他,啪啪啪,轻软的绣花鞋根本打不痛他,可她的心好痛,泪水也随着她狂乱的动作而进流不止。

  她不要他对她好,是他的多情绊住了她;他的温柔,更是人界最大的陷阱;她欲走还留,走了又碰头。再这样下去,他会害得她不能成仙,她的五百年道行也会毁于一旦。

  “胡姑娘!胡……”她的激动令他慌张,情急之下,张臂紧紧拥住了她,束缚住她躁动的手脚,心急地唤出她的名字。“灵灵,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不要激动,生气会伤身。”

  “是啦!都是你不好!”她还想捶他,却是困在他的怀里。

  “是,是我不好。”他忧心地道:“灵灵,求求你,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她推开他的胸膛,张开右掌。“那张符呢?”

  “在这里。”他从怀里拿出。

  她夺过来,伸手就撕,三两下撕得粉碎,手一扬,碎片如雪飘落。

  “可恶的平安符,再也不灵了。”她红着眼睛,瞪着他,信誓旦旦:“我要让你永远找不到我,咱一刀两断!”

  “你为什么要逃避我?”他声音也高了。

  “我哪逃避你了?是你穷追不舍!”她扔掉鞋子,转身就去拉门闩。

  “灵灵!”他攫住她的双臂,急切地道:“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

  “我不听!”她扭动身体挣扎,忽然害怕了。

  这所有的情境太过熟悉。曾经,在某个城郊大树下发生过,同样的人,同样的动作,接下来,也该会有同样难忘的回忆……不!

  “你听着。”他拥紧她,逼她不得不抬脸看他,再以最诚挚的语气缓缓地道:“灵灵,我爱你。”

  他说出来了!

  她痴痴地望着他。还是这个傻大个儿,浓黑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粗短的胡髭,深邃的眼眸……眸光不再淡漠,而是盈满了浓浓的热情。

  他的心意怎能如此执着啊!她已经抹掉那回他吻她的记忆,何以他不改心志,就是要爱她?是宿命?是轮回?还是无可解释的缘分?

  若她逃了,他再追,这个情境是否会再发生第三次、第四次……

  “灵灵,与其你逃避而痛苦,何不面对我?”他为她拭泪。

  “我这不就面对你了,你还要我怎样?”她哭嚷着。

  “灵灵是一个凶姑娘,怎地变爱哭了?”

  “还不是你!都是你啦!”她不知还能说什么,筒直在撒娇了。

  “灵灵。”他捧起她的脸蛋,以指腹轻柔地擦抚她的脸颊,郑重地道:“做我的妻子,让我一生疼爱你、照顾你。”

  心悸难耐,泪水决堤,她崩溃在他的柔情里。

  烫热的吻贴上她的泪痕,先是轻柔吮吻,再慢慢地滑到她的唇边,轻轻地咬嚿舔舐,嘴唇相叠,就如乾柴碰上烈火;他大胆而急躁,探入她的唇办,寻索到她的柔腻小舌,狂烈地与她追逐纠缠。

  她克制了又克制,压抑了又压抑,终究让他掏出了七情六欲。

  男人的嘴唇怎能如此好吃?她好想念他的亲吻喔,软软的、热热的;他在她里头舔她,她也舔了回去,啃咬着他的大舌头……不行!她吃素下吃荤,男人是荤的吧,哎哎,完了,都吃下去了,她破戒啦!

  缠绵热吻里,她恍惚想着,这并非破戒,有的神仙也是在俗世娶了妻、生完孩子之后,这才离世出家或是得道成仙,像是佛陀啦,托塔天王李靖啦,嫦娥啦,织女啦……族繁不及备载,她一只小小的狐仙算什么!

  她为自己找理由。对了,他助她收妖,她总该报答他的恩惠吧。

  好,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她不再天人交战,她放弃所有的犹豫和逃避,投进他的怀抱,尽情地与他共享男女情爱。

  不知什么时候,她和他卧到了床上,他强壮魁梧的身体压住她,手脚纠缠着她软绵绵的娇躯,粗糙的大掌恣意地抚摸她的浑圆,指掌所过之处,泛起了美丽的粉红色泽;他的吻随之欺上,亲吻着她的嫩红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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