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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给我吧!”欢介颔首。不必多加叮咛,相处六年的默契,让他们合作起来毫无间隙。

  吴修瞧得掩嘴偷笑。看来谷仲臣要与这独占欲特强的小徒弟抢敖寒,还有苦头尝呢!

  欢介出了草屋,走到停放马匹处,伸手进悬挂于马腹旁的鞍袋,翻找出敖寒所开药方子上的药材。

  “你很贼喔!”贪看“美色”的吴修亦步亦趋跟著他。

  “便宜你看戏还不好吗?”欢介仰首冷哼一声。自幼混迹街市长大的孩子本就不可能纯洁,单纯只会害死自己。

  “呀!你能看穿我的心思?”太叫人讶异了,这个十四岁的孩子!

  “你表现得那麽明显,我要还看不出来岂不成了笨蛋?”欢介低吼了声,见他越来越贴近,脑筋猛地一转。“啊!上当了。”这家伙是故意来绊住他,好让谷仲臣得空去会敖寒的!

  “哎!”吴修不怀好意伸手圈住他细瘦的身子。“别这样嘛!他们十年相思很可怜的,你就大人有大量,给个机会让他们独处又有何妨呢?”

  而且他也想跟这个漂亮的少年多相处相处。啧!凡人的脸多不得细看,瞧太清楚,难免会发现缺点。可是欢介却不同,远瞧有远瞧的风韵、近看有近看的英气,活脱脱一个超凡美少年,叫人怎舍得放手?

  “顺便也给你个机会亲近我?”就说大少爷身边没个好人吧!这吴修坏得更是透彻。欢介趁他不备,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记。“寒姊姊是我的,谁也休想与我抢!”

  “呃!”没料到“美人儿”这般狠心,吴修双手抱著脚丫子、水雾在眼眶中打转。

  “抢你宝贝的又不是我,做啥儿把气发在我身上?”他太冤了,这笔帐定要找谷仲臣讨回来!

  第三章

  欢介站在草屋门口,那“棒打鸳鸯两头飞”的一步却是怎麽也跨不出去。

  屋子里,谷仲臣立在敖寒身侧,雄伟的躯干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半头,那蒲扇般的大掌比她的小脸更大上几分;他两人并立,就像苍松护卫著小草,将绵密的温暖一点一滴注满颓圯的小屋。

  偶然有几丝落雨闯过破败的屋顶滴在她脸上,谷仲臣见状,立即解下身上的披风在她周遭张扬出一处避风港,以免她被漏雨溅湿。

  敖寒没发觉,只是专注地诊著床上老人的脉。

  谷仲臣高举著披风,衣料已被雨沾湿而显得沈重,他却浑然未觉,仍是一心伴著她。

  良久,敖寒轻吁口气道:“总算来得及。”一回头,对上谷仲臣深黝如两泓寒潭的黑眸,幽幽不明的暗影中似乎浮现著某种光彩。

  她著慌地退了一步,离了他为她张出的避风港,滴滴落雨洒上身子,一股冷意才笔直钻进心底。

  原来她能专心为病人看诊全赖他在后头支撑!可是,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你……”敖寒檀口方启,欲问原因,但又瞧见他撤了避风港,叫她兴奋发亮的眼重新写上失望。

  岂料,谷仲臣竟是扭乾了披风,将就披在她身上。

  “已经没有乾爽的衣物了,你就凑合著用吧!”

  她的俏脸轰地烧出了两团火焰。“相……相公……”

  “这里似乎不是个养病的好所在?”避过她火热的视线,谷仲臣开口,声音沈甸甸的,听不出喜怒。

  敖寒抿抿唇,缓了心跳。“相公的意思是……”

  他轻咳一声,籍以掩饰心中因这一句又一句的“相公”而生起的欢喜。

  “不如带他回‘百草堂’,一可就近看顾、二来也让他脱离这恶劣的环境。”最重要的是,他要断绝一切会令她在暴风雨夜里出诊的机会。

  “相公所言甚是,但……”瞧著老人枯槁的身子,敖寒怀疑老人是否受得了舟车劳顿的辛苦?

  见她迟疑,谷仲臣悄悄后退了一步,手背在后,暗中运劲击在草屋的墙壁上,让原本就在风雨中飘摇的屋子摇晃得越加剧烈。

  “我看这屋子撑不了多久了,它倒了,这老人也必死无疑。”

  敖寒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急得俏脸煞白。“那可怎麽办?现在搬动他又会加重他的病情,可不搬……”

  “无妨!”他满意地扬起眉,对于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可以派辆马车来载他,拉车的马就用我和吴修的坐骑;汗血宝马行走平稳,可减少许多颠簸,另在车厢里加置温厚软垫,应该就无碍了。”

  闻言,她松了口气。“那就劳烦相公了。”

  “嗯!”被她依赖,他心里顿时充满了优越感。见她开始收拾银针,并帮病人换上外出的厚衣,他突然伸出手去。“给我。”

  “什麽?”她愕然停手,不记得拿过他什麽东西啊!

  “银针!”谷仲臣不满的嗓音里洋溢著酸味儿。就算欢介只有十四岁,一个女人与一名男孩这样亲亲密密的,他瞧著就讨厌。

  “相公身体不舒服吗?”望著他隐约狰狞的面貌,她顿时忆起他喝错酸酒的事情。

  “我身体好得很。”不愉快的是他的心。

  那要银针做啥儿?”敖寒纳闷著,相公他又不学医!

  而谷仲臣只当她的疑问是推托。为什麽欢介能做的事,他却不行?成堆的不满当下爆出了喉头。

  “怎麽?你的银针很宝贵,只能给那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携带,却不行让我瞧上几眼?”

  敖寒微皱了眉,实在不太喜欢他批评欢介的口吻,但他是相公,做人娘子的确无理由反抗相公。

  “没有,相公喜欢,尽管拿去瞧。”说完,便将银针给了他。

  谷仲臣拿著那排粗细长短不一的针,一时间竟恍惚了。这可该如何收藏才好?他怔怔地拿著,与她怔怔地相对。

  敖寒瞧著他,记忆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她初入谷家门那一刻----

  当时,她只是个六岁小女孩,娘亲亲手将她交托给谷老夫人,说了句“从此之后她就是谷家人了”,她的一生便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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