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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贾亦晴恶狠狠地抬眼,才想要破口大骂,却惊见主子那双深沉含怒的黑眸,忙道:“爷儿,你怎么来了?”

  “夫人呢?”他沉声道。

  “夫人?”贾亦晴愣了会儿,突地弹跳站起。“夫人她……”

  天色怎会这般亮了?他到底昏了多久?

  “她不见了。”他沉声替他接了话。

  原以为她应该会醉个几天,至少这两天该会乖乖待在房里,谁知道平静了一天,今日一大早,她又演出失踪记。

  “呃……”贾亦晴搔了搔有点乱的发,笑得几分腼腆地道:“爷儿,咱们是真的拦不住她啊!”

  不是他没使劲,而是拼了老命却依旧被一拳打飞……很疼的,疼得他哭爹喊娘的,气得他想对她动粗,可一想到她贵为夫人,他心里再不愿,只好咬牙和血吞,乖乖地挨打了。

  是看在她是个女人,她是主子的婆娘,他才忍的,若换作其它人……他不给点颜色瞧瞧才怪呢!

  “她几时离开的?”臧夜爻压根儿不管他是否跟上了,径自往一旁的亭子走去,挑个临河的位子坐下。

  滨东楼东面绕着一条人造湖泊支流,沿着支流做了不少修饰,假山小桥、亭台楼阁,而四周皆栽种着四季花卉,可以循季绽放;如今绽放得最为艳丽的,就属这水面上的莲花和岸旁的丛丛杜鹃。

  匠心独具的楼阁,却少了个能同他一道赏景的佳人……那个野丫头,一大清早不知道又野到哪儿去了。

  八成忘了今天是她的归宁日,亏他拨开一堆烦人杂事,想要陪她回一趟傅府,如今竟找不到人,真是讽刺!

  “大概是一个时辰前。”

  贾亦晴绕过地上躺得东倒西歪的人,途中教人给绊了下,不忘怀恨地送上一脚,再赶紧快步到亭子外头。

  “一个时辰前?”他微挑起眉。

  “那时天都还没亮。”天末亮,她上哪儿去了?

  该不会是明白自己闯下大祸,所以一路逃回傅府?

  哼!她也知晓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微醺的媚态。

  人家不过是客套地赞了她一声,亏她笑得那般得意,不就是一声称赞罢了,有什么了得的。

  若是她爱听,他倒不吝于献上几句。

  “天是还没亮,但我依稀听她说,她要上织造厂去。”见主子低头思忖有些失神,贾亦晴不禁悄悄又走近一些。

  “可我也说了,那么早上织造厂到底是要干啥呢?就连街上卖早食的摊贩都还没出现,她上织造厂作啥?”

  “那可得要问夫人了。”贾亦晴心里直叹气。“爷儿,真不是我要说她的,而是身为当家主母,她实在是……”前一日夫人在大厅的丑态就别提了,但他一想起就想哭。

  哭的是什么?哭的是颊上的这一片瘀青。

  话说那一日,夫人根本早已醉得七荤八素,他奉主子命令要架她回房,谁知道不管是谁碰着她,她随即拿拳头伺候,他被打飞了不打紧,反正他是铁打的身子,岂会怕得了姑娘家的拳头。

  最教人头大的是,夫人竟连那票佛朗机人也不放过,人家好心地想要扶她一把,她竟也拳头相向。

  主子一时间傻了眼,那张俊脸深沉得彷佛结上一层冰。

  总之,只有一个糟字,外带丢尽臧府的面子,现下就盼那些洋人别同主子一般计较;要不,若是断了这一条线,主子可就少了一条路子做买卖。

  “别忘了,她可是我托媒下聘,以八人大轿迎进门的媳妇。”他淡道。

  他岂会不懂他的意思?

  那女人确实是教他开了眼界,可他一点都不怒,甚至还想夸她打得好。

  只因,他们原本就不该踰矩对她动手动脚。

  虽说他们这些洋人不懂他们的礼教,好歹双方也接洽多年,不懂个十成十,大略会懂一些;怎知他们却不知好歹,还敢当着他的面想要轻薄她,让她赏了几个拳头,算是便宜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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