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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寻朝敦像是一头负了伤的野兽,凄厉地哀叫着,随后犹如一阵疾风似地奔出中堂,霎时消失无踪。

  观仁偲冷眼睇着他,在心底讪笑着。

  他终究不是圣人,终究无法忍受这种事,既然如此的话,倒不如到此为止,长痛不如短痛。

  接下来,他还得找裘瓶静谈一谈。

  ***

  裘瓶静呆坐在房里,望着一桌子的午膳,不但无法引起她的食欲,反倒令她想吐;她只能倚在椅子上,虚弱地喘息着。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总是想吐,连想要站起身也站不稳,仿若气力不足,什么事也做不好,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虚弱得像要死去一般?

  难道是因为过分思念?方才她没见着他。不敢看,怕多看一眼,镂在心底那抹模糊的影子又会再度鲜明起来,所以她没看。

  但是即使不看,那沉在心底、刻意尘封的影子亦活了起来,在她的身旁呵护着她,在她的耳畔倾诉着轻柔细语。尽管这不是爱,只是同情,尽管可能只是他一时兴起,但仍教她难以忘怀。

  至少,不曾有人像他那般待她,至少,在她的心中,他是第一个待她好的人,至少,在她最无依无靠的时候是他守在她身旁。

  或许一开始是感恩,但到了最后,少女情怀总是容易被感动,容易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容易因为感恩而蜕变成另外一种情悻,另外一种不容于世的想望。

  唉,她是想太多了。

  再想下去又有何用?

  他今儿个不是来瞧她的,只是不小心撞见她,别再念着那一个无法接受她的男人,这只会令她更痛苦。

  但这些道理懂了又如何?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她想要杜绝思念,但她却控制不了自个儿的心,遏抑不了僭越的灵魂。

  “你又在发什么愣?”

  听到那带着讪笑的嗓音,裘瓶静连抬眼都感觉疲惫,只是轻轻地将脸枕在椅臂上头,等着他的下文。

  “怎么,真以为自个儿成了二少奶奶,连见到我,都用不着起身服侍我了?”观仁偲走到她身边,大手放肆地挑起她尖细的下巴,望着她一脸倦容,不禁感觉有异。

  “奴婢不敢,请二少爷别误会了奴婢。”她甩开他的钳制,面露疲惫,枕在椅臂上。

  她很累,十分地疲惫,所以她什么都不愿再想,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想要静静地半躺着,等待身体的不适感消失。

  “唷,还是一样伶牙俐齿的。”他讪笑着,在她的身旁坐下,又接着道:“听说,雪梅仍是不见你?”

  这一点对他而言十分地重要,或许他可以解释成雪梅妒忌着他对瓶静的宠爱;因为瓶静是她最疼爱的婢女,甚至嫁入观府亦非要带着她不可。因此,当他决定要娶瓶静、当他总是待在西苑时,她的心里倘若有所挣扎,便是表示她对他并非是绝对的无情。

  “这不干二少爷的事。”裘瓶静淡然回道,身体仍是极端不适,甚至在这寒冻的气候里,她仍不断地冒着汗,一股恶心的感觉直袭上她的胸口,折磨着她几欲无法承受。

  “是吗?那我来说一件关于你的事好了。”他仔细地睨着她,发觉她的脸色果真是比前些日子差多了。

  “你又想要说什么了?”

  她真希望他可以离开这里,她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方才寻朝敦来了。”他睨着她,见她没什么反应,勾起唇又笑了,毕竟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我同他说了你的事。”

  “什么事?”她急急回眸。

  “当然是你的清白……”他蓄意地拉长语音。

  裘瓶静呆若木鸡地盯着他,仿若他所说的话过分深奥,她压根儿听不懂,只能愣愣地坐在椅上。

  “方才我同他说……”观仁偲见状,不安好心地替她解释清楚。“我根本不曾抱过你,我根本不是你第一个男人,我要他猜猜到底谁会是你第一个男人,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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