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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可不可以……不要休了我?”刘惜秀声若细蚊,颤抖不已。

  刘常君脑中一片空白,胸口涌上满满酸苦灼热的痛楚感。

  “事已至此,多说何益?”他一横心,咬牙道:“为何你要留下来?”

  “求求你,”刘惜秀惨白的唇瓣嗫嚅着:“我会很乖,很安静,你甚至不会感觉到我的存在,这样……也不可以吗?”

  胸膛的灼烧感变成了蚀腐入骨的阵阵剧痛,他紧呀牙关,几乎无法言语。

  “我不用名分,我、我可以只做一个丫鬟就好,只要能一直陪着你,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努力攀住最后一丝希望,“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我答应爹娘要照顾你的!”

  “可是,我不想再把你留在身边。”他狠下心肠毅然决然道:“因为你不是我要的那种女人。”

  刘常君仿佛听见她在低泣,但是又不敢确定,他甚至连回头都做不到。

  他目光僵直地瞪着前方紧闭的门扉,耳际只听见自己变得沉重的心跳声。

  “没错,你就走吧,离得我越远越好!”下一刻,他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出。

  那重重的关门声,瓦解了她最后一丝佯装的坚强。

  刘惜秀紧紧咬住指节,吞下了哭声,却止不住自心底深处、裂胸而出的哀哀痛楚悲鸣……

  早晨,面对着他,向他辞别,刘惜秀面色苍白,神情却极是平静。

  像是一切情缘俱逝,爱恨皆空。

  刘常君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她空空洞洞的眸光,负着手,昂首眼望天际曙光乍现,突然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等到佛堂诵完最后一次经书,”她轻轻低下头,“我就走。”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

  刘常君不禁烦躁盐业,胸口纠结得阵阵生痛,一整夜未能合眼,更令他太阳穴突突剧疼。

  他深吸一口气,假意冷淡客套道:“届时,我命人送你。”

  “不用了,这样太显眼,若教外人知道了,恐怕于你的仕途名声有碍,我自会从偏门悄悄走的。”

  刘常君倏地转过头,愤慨地瞪着她——事到如今,她还心心念念尽顾全他的名声做甚?

  这笨女人!为什么就连休离了她,她还是只光为他着想?

  若换作是旁人,早怨极了他,恨不得拿把刀生生剐出他的狼心狗肺……

  “外人又知道些什么?”他胸色一沉,极尽挑剔之能事道:“你的意思是,想教人知道我刘常君就是个抛弃糟糠妻的负心汉吗?”

  为什么要一如往常的忍气吞声?就算狠狠甩他一巴掌,或是咬牙切齿地痛骂他一顿也好啊!

  刘惜秀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只是温言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说有就有!”他眯起双眼,直直逼视着她。

  为何他还不肯罢休?他到底要什么?

  她低垂眸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么你想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让我派人护送你回山东。”

  “不。”她抬起双眸,正正地迎上他的视线,温和却坚决地道:“不。”

  他一脸不悦,“谁许你拒绝了?”

  “你忘了,”刘惜秀忍不住扬起一抹苦笑,“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也就不是你的责任了。”

  刘常君被她的话一堵,登时有些恼羞成怒,“因为我不再是你的丈夫,所以你就胆敢不听我的话了?”

  她望着他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回、答、我。”他咬牙。

  “常君哥哥,你多保重。”刘惜秀深深凝望着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默默转身就走。

  这女人……竟敢在还没有得到他的应允前,就这样无情地转身离开?

  更该死的是,为什么眼见她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之外,他心底就有种说不出的,椎心刺骨的恐惧?

  好像她这么一走,这一生,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走就走,谁又担心了?”他愤慨道,怒气腾腾地往大门方向走,自顾上早朝去。

  只是当轿子行过渐渐苏醒过来的京师街道,他不禁掀起轿帘,频频回道探看。

  下了朝,天光近午,刘常君和几名内阁大学士下壮丽的金殿外台阶,突然听见有人议论——

  “山东今年惨得很哪,盗贼如毛,尤其是邻近的几个县,唉!”

  他背瘠窜过一阵冷冰冰的寒意,霍地回头,抢前一步紧紧抓住了说话的官员。

  “你说什么?!”

  “刘大人,你怎么了?”那名被揪住官员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其他文武转了上前来,关切好奇地问——

  “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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