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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懂吗?”那就是听不懂了。

  不料余旸还是点头:“听得懂。”

  “那怎么会做不出来呢?”真不理解。

  “单做加减乘除我都会的,混在一起就做不出来了。而且有些数字很大,我觉得很怕……”

  “可怕?”异口同声,“有什么好怕的?”这些数字又不是家里欠的钱,再大又有什么关系?

  “我以前做算术都是在心里头想着有一群羊,少了几只是多少,多了几只是多少。我来不及数出5500只羊里少了500只还剩多少,老师就说交卷了。

  ”想起当时情景,余旸颇有些扼腕。

  一家人相顾无言。还没听说有人是这样算算术的。

  这孩子,老师说平时上课挺认真的,回家看书也勤快,怎么成绩就越考越差呢?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好像也只能从天赋方面来找答案了。或许是他没有办法一下接受太多的知识,头脑太过于简单——说得难听点,就是有点笨。

  难怪都乐呵呵什么都不愁,原来是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办法装太多的东西。

  “唉,你这样以后怎么办呢?”姑姑开始发愁了。

  “我有姑姑和哥哥姐姐啊。”他笑。

  有弟如此,晗和景除了认命,无话可说。

  “旸旸,今天老师讲了什么?”饭桌上,余俪像往常一样问起了侄儿的在校情况。

  余旸偏头想了想,说道:“林老师今天把我叫到外面,说她家住在X新村15幢3单元301,说有空让你们家长去玩。”真奇怪,老师家又不是儿童公园,有什么好玩的?

  余俪夫妇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恐怕是借口传音,暗承他们去“孝敬”一番吧。

  这种事当然不便跟旸旸说,因此他们只装作不经意地点个头:“好,我们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传达已毕,余旸开始兴高采烈地播报今日要闻:“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

  深夜,孩子们都睡着了。余俪夫妇并排躺在床上,难以成眠。

  “阿详,你说旸旸老师那里送点什么好呢?”

  “有什么好送?我们自己都过得那么勉强了,还会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家看得上眼的?”

  “我知道啊。但是如果不表示一下的话,万一他们班主任生上了气,只要随便为难一下旸旸,他一个小孩子就有得受了。

  如果大多数小孩都没动静就算了,但是既然老师特地把旸旸叫出去,恐怕就只剩他们家还没有“登门拜访”过了,这样一来,旸旸在学校里会很吃亏的。

  “现在的老师真是让人生气!”早就知道总有些老师的师德不好,苦就苦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好在晗和景他们的老师还没有类似的要求,否则的话就更加麻烦了。

  “是啊,你不知道,我单位里有个同事外头出差一趟回来,就要给他儿子的班主任买礼物,一年到头不知道要送多少钱过去。”

  “要是旸旸的成绩能更好点,恐怕就不需要这样了吧。”现在学校里的生态一般是这样:成绩好的学生吃定老师,老师再吃定成绩差的学生。只要成绩好,老师是说什么也不会去得罪学生一下,反观对像旸旸这样读书不好的孩子,那可是要多苛刻有多苛刻。

  余俪沉默了很久:“阿详,你怪不怪我?”

  姑丈一听十分奇怪:“我怪你什么?旸旸学习不好又不是你的错。”

  “我不是说这个。我没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反而又带了旸旸他们四个孩子来让你操心,你嘴里不说,我、我就怕你心里其实怨我……”

  “这有什么好怨的呢?”姑丈笑着把妻子搂到怀里,“别说旸旸是你的侄儿侄女,就算跟我们家无亲无故,也不好让他们没了爹娘之后就流落街头。索性不知道不看见就算了,已经看见了,如果不去帮一把,怎么对得起良心呢?”

  “但是他们真的让你过得很辛苦。以前我们两个人,工资少是少点,也能随便应付着过了,但现在一下子多了四张嘴,你除了班还要去朋友厂子里干活,一两年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我、我真的……”余俪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姑丈伸出手指抹去她的泪水:“你还不是一样?你帮人织毛衣糊纸盒赚钱,也很累啊。怎么只说我一个人辛苦呢?”

  “我没办法丢下他们不管,他们本就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说的什么话啊?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而且现在我们尽我们的责任,以后就可以用这个要挟他们对我们负责,我看这几个孩子本性都很好,现在我们辛苦一点,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以后老来就不愁没有儿女送终了,而且别人只有一两个,我们有这么多,那还算是赚到了呢。你说我这个算盘打得怎么样?”

  余俪破涕为笑:“也只有你会打这么傻的算盘,他们长大了以后如果死不认账,你就亏得要当裤子咯。”

  姑丈深深地凝视妻子:“有你这样好的姑姑,我可是对他们放心得很。”

  笑闹了一会儿,两人又重新开始合计余旸班主任那边的问题。

  纤瘦的人影轻轻走开。

  “报告!”余旸站在几人合用的办公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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