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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一进丁宅,就听陈妈说,少爷没在家,来电话讲今天回家晚。

  继珍问到白小姐,陈妈说:“白小姐中午从学校回来,给珊珊安排好作业,刚出门去了。说是今天晚上有事,也要晚回来。”

  继珍似乎敏感到什么。会不会西平与白蕙在外面约会?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

  她上楼去看望方丹。偏巧刚坐下一会儿,方舟就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抱歉说马上要出去办点事。于是继珍只好老大没趣地告辞,快快地回家来。一到家就说头疼,饭也不吃便上楼躺下。

  万发上楼来敲门,并未睡着的继珍听得清清楚楚。不知怎的,老父愈是关怀,愈是表示歉疚,她倒愈觉委屈怨恨,便硬是赌气不理。她埋怨爸爸平日不关心她,埋怨西平变心,当然更恨白蕙,是她把西平迷住了……

  然而,白蕙此时其实并没与西平在一起,却是和继珍的哥哥继宗一同在文艺沙龙,正跟一班青年朋友热烈地聊着天。

  自从陆续看了继宗推荐的一些普罗文艺书籍后,白蕙知道许多闻所未闻的人与事,觉得眼前似乎拓开一片新天地。吴清云住院后,病情有所缓解,白蕙情绪好多了,时间也较为充裕。因此她已两次与继宗一起参加他们文艺沙龙的活动。只是继宗不敢把这事告诉妹妹,怕继珍又拿此事开玩笑。继宗心里明白,白蕙的应约,纯粹是对沙龙活动颇感兴趣,并非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感情。

  张妈把滚烫的鸡汤端上桌,又给万发盛了一碗饭。本想与儿女热热闹闹过个周末的万发,独坐在饭桌前,端起碗,却没有举筷。

  刚才听张妈讲,继珍下午去丁家,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去时高高兴兴,回家后却乱发脾气,又直嚷嚷头疼,然后就关上房门,不理人,不吃饭。

  万发忖度:一定又是为了西平。想到这儿,他深深自责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职。早就说要去丁家探探他们对于这两个孩子的事有什么想法,但文健夫妇从巴黎回来后,诸事繁忙,自己不好意思去打扰。也怪自己忙昏了头,连原先想找老爷子丁皓聊聊此事的打算,都一拖再拖,没能实现。唉,实在是对不起这个从小失去母爱的女儿啊。明天,趁着是星期天,无论如何一定要为此事到丁家去跑一趟。

  蒋万发拿起筷子,刚扒了一口饭,电话铃响了。

  张妈拿起听筒,应答了几声,回身对万发说:“老爷,厂里来找你的,好象有什么急事……”

  万发叹口气,放下碗筷,起身接过话筒,马上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一个人急促的喘气声。

  他刚“喂”了一声,那头就气急败坏地说:“厂长……你……快来……快来……”

  万发忙问:“你是谁?”

  “我……老冯……冯庆生……”

  哦,原来是厂里仓库的看守员。

  “什么事,慢慢说嘛!看你慌的。”

  “厂长……仓库被盗……损失很大……你快来……”

  “什么?仓库被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对方显然犹豫了一下,然后含含糊糊地说:“刚……刚才发现的……马上要出口的丝绸成品……几大包……被搬空了……你快来……”

  “原料有损失吗?”

  “也……丢了……厂长……你来看一看……”

  “好吧,你先报警,我马上来。”

  蒋万发一边拨电话要出租车,一边吩咐张妈把他的夹大衣拿来。

  “老爷,你……刚吃了一口,吃完饭再去吧。”

  “我得马上赶去。这老冯头吓昏了,电话里什么都说不清楚。我亲自去看看,处理一下,回来再吃吧。”

  他急匆匆走了,到大门口,又回头关照:“一会儿你上楼看看,要是小姐醒了,给她端些热的鸡汤去喝。”

  赶到仓库,把出租车打发走,蒋万发快步朝仓库的大铁门走去。

  他有些奇怪,铁门虚掩着,里面黑黑的,也不见有人在门口。不是关照老冯头报警了吗,难道警察还没到?

  他推开铁门走进大院,往库房走去,一边高声叫“老冯,冯庆生!你在哪里,老冯……”

  刚跨进库房,突然他的头上被人用木棍猛击一下。他倒下了。

  一双手抓住衣领把万发从地上拎起来。

  万发拼命眯着乱冒金花的双眼,想看清是谁。终于,他看见面前是两个人。一个日本浪人打扮,一身破旧的和服,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中间斜插右眼,直到右耳边,以致右眼紧巴巴的只剩下一条细缝,只有左眼是贼亮贼亮的。另一个是又黑又壮的中国人,一身短打,手里拎着一根粗粗的木棒。而冯庆生被绑在库房中间的木柱上,口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那日本浪人冷笑一声,操着流利的汉语说:“好啊,蒋厂长,你不是一直要和我们大和商行作对吗?今天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话音刚落,那黑汉子又是一棒朝头上打来。万发在昏死之前的瞬间,只觉有什么热呼呼的东西流到眼里,眼睛一下子被糊住睁不开了。他又倒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万发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折,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依稀听到一个声音:“龟田先生,这老家伙差不多了。”

  随后,他感到似乎有一只手伸到他鼻子底下。他两眼紧闭,气息奄奄。紧接着,一只穿着大头皮鞋的脚把他的头踢了一下,他的头象颗萝卜似地被甩向另一边。于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两个人走到冯庆生跟前,龟田一把扯出他嘴里的破布,说:“怎么样,你想不想也尝几棒子?”

  老冯头哀求道:“饶了我吧,你们不是说好,只要我把厂长骗来,就放我回家的吗?”

  “回家?哈哈……”龟田狰狞地仰面大笑。他再也不去理会老冯,对那黑汉子说;“快,浇上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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