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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阿英看到绣莲面色突变.不禁有点惊惶。绣莲却轻轻拍 一拍愁容满面的阿英的肩,问:

  “夏医生刚回来,你家小姐为什么非要走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爷太太问,她也不说。所以我才想到来问问你严小姐,你们是好朋友。昨天晚上,太太急得心口疼,小姐也是一夜未睡,家里全辞书了……”

  阿英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你们老爷太太答应让风荷去英国吗?”

  “老爷坚决不答应。”

  “那你们小姐她……”

  “小姐也没办法。”

  外面天已黑尽,绣莲还未开灯。

  下午从医院回来后,她就一直这样仰面躺在床上,连晚饭都没下去吃。

  有人敲门。

  绣莲既不动弹,也不应声,就像压根儿没听见。

  门外响起了季文良的声音:

  “绣莲,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自从那晚逼着文玉讲出十五年前的那桩事后,绣莲早料到季文良是要出场的。

  她希望他出场,因为她明白。只有文良才有魄力有办法挽救她和亦寒的婚姻,靠那个软弱的玉姑,是没用的。

  但是,此刻文良真的就在门外,绣莲倒不禁有些胆怯起来。

  平心而论,文良舅舅素来对她很好,简直可以说相当宠她。但奇怪得很,她在内心却一直有点怕他。

  是啊,他在外面交游极广,为人也相当阴鸷而深沉,显然不是好惹的。他和玉姑的关系非同寻常,为了玉姑,他怕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偏偏自己竟如此狠心地对玉姑干那么一件事,吓她,诈她,玩弄她于股掌之上,文良舅舅肯善罢干休吗?他将如何处置自己呢?

  绣莲也不是个草包。她明白,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一仗总归要碰一碰。碰的结果,也不一定就输,不一定就倒霉。

  一切事在人为!

  而且,她马上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使自己成为义正辞严之师:十五年前,是你们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十五年来,是你们瞒骗了我!我不理亏,我有什么可怕的?

  她迅速跳下床,先拧亮电灯,然后打开门,准备迎接文良的责难和问罪。

  出乎意料之外,文良竞是满面堆笑地走了进来。

  难道玉姑没把那晚的事告诉他?

  不,不像。只要稍微仔细地分辨一下,便不难看出文良此时的笑,是表面的假笑而已。

  绣莲的心不禁一凛。

  尽管文玉在告诉文良那天晚上绣莲装神弄鬼、逼问往事的情况时,已经故意打了折扣,轻描淡写,但是文良还是对绣莲的行为十分气愤。按他的脾气,真想狠狠教训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

  但是,经过几天思考,他改变了主意。

  此刻,他见到绣莲一改往常的温顺模样,摆出一副戒备的敌对姿态,他却又忍不住手痒。想劈头盖脑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丫头一顿耳光。

  为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文良用左手抚摸着右手戴着的黑色绒线手套。

  近两年来,文良右手指的各个关节都变得粗大畸型起来。立秋一过,就开始疼痛,愈往下就愈疼得难忍。文玉心疼哥哥,特意为他编织了一副厚厚的毛线手套。现在好了,天气还没大冷,文良就早早把右手的手套戴上。他曾对劝他去医院看看的亦寒说,戴上这手套,就不疼了,可比吃药管用。

  厚厚的毛线手套,给他一种温暖而有弹性的舒适感,他那因激怒而变得坚硬的心,软下来了,渐渐平静下来了。

  “绣莲,今天我来找你,不想谈过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文良说着用手一挥,仿佛要将往事一笔勾销,

  “今天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和亦寒的未来……”

  如此开门见山,态度何其恳挚,可究竟是真是假呢?绣莲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相信有如此便宜的事。她冷笑一声,打断文良的话。

  “哼,我们还会有什么本来?”

  “不是你自己向玉姑提出,要我们设法使亦寒离开叶风荷,回到你身边的吗?”

  文良干脆把话挑明,一边冷眼观察着绣莲的神色。

  “是的,我是提过,可你们也无能为力!”

  绣莲说得急吼吼地,但口气已显然软了下来。

  “何以见得?”

  文良感到有点好笑,故意慢吞吞地问。

  绣莲把阿英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文良。

  “这么说,亦寒他星期五就要回来了?”文良沉吟着问,不等绣莲回答,他又说了一句:“那个丫头确实说是叶伯奇不让风荷去英国?”

  绣莲点点头。

  文良眯着眼,抽了几口烟,忽地从座椅上站起,说:

  “把一切交给我去办吧。你放心,亦寒最终还是你的,我们这个家也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切都不会变。”

  第二天下午,叶伯奇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审阅一份报表。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他拿起话筒。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操着蹩脚的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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