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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他没见过像黄蝶这样热爱劳动的女人,她不在意自己看不见,也不麻烦旁人,什么都自己来。就是这份与众不同的认真让他热烈的情绪更高昂了。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来!我示范给你看。”捉住她的小手,独孤吹云堂而皇之的凑近她。

  属于男性特有的味道窜入黄蝶的鼻扉,虽然她专心的听着独孤吹云的讲解,心无旁鹜,却不知不觉地将独孤吹云的气息织进她生命的经纬。

  独孤吹云这数十天来发现急躁冒进只会唐突了佳人。只要手法强硬霸道些,她偶发的友善立刻就荡然无存,甚至冷淡无礼,让他的挫折感益发沉重无力了。

  她是不理人的,并不是针对他一人,是个性使然。

  她独来独往,对谁都秉持着如水的距离,但不是高不可攀的骄纵傲慢,独孤吹云发现都是因为她本身的不善言语和羞涩所造成的。

  只要是有人找她说话,她便脸红。

  拒绝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他将对她的怜惜放在心底,发誓不让她有拒绝他的机会,为此,他收敛了君王的自以为是,学着去尊重一个女人。

  对她的作息了若指掌,便是箍住她的方式之一。

  “你瞧!顺着叶缝和骨干扫下来,不管任何虫子都能除,又不会伤到枝叶。”他放手让黄蝶试验。

  “好像真的很好用。”面露微笑的黄蝶为这便利顺手的小玩意着迷了。

  “为什么坚持要种这种桃树?我听家丁们说这是你的主张。”他“习惯”的为黄蝶掳高水袖,一层又一层,一手弄好换一手,以免沾到泥土。

  “北都喜欢。”拒绝不了他体贴过火的动作,只得任着他去。

  独孤吹云眼中升起阴霾。

  “就因为他喜欢,你就把自己累成一头驴子?”这种动机似乎已超越了兄妹的范围。

  “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有什么累不累?”她不能像一般的女子躲在闺阁里绣花做针黹,也拿不得锅碗瓢盆,与其做一个专要人侍候的废物,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无疑是她心灵和肉体的避风港。

  “看着我!”他发急。

  “别要求我做不到的事。”她淡淡的顶回去。

  独孤吹云行动如雷,截住她沾泥的手往他双颊碰去,粗的气息混乱的带着命令。

  “用手、用你的手来看我,感觉我对你的一片诚意。不许退缩,我的手劲很大,别让我不知轻重的弄痛你。”

  全然的霸道里潜藏着点滴的温柔,那么急切的话敲在黄蝶耳膜,她被蛊惑,挣开着拳的小手贴着独孤吹云的颊,不动了。

  “看我!”他渴望的低语。

  她的十指贴着他饱富弹性的颊,沈淀下心情,不再胡思乱想,不再一个劲的排斥眼前这个男人。

  她以指代眼,感触到他温润飞长的剑眉、饱满光泽的前额,削瘦高挺的鼻梁、略长的颊和往上翘、似乎正含笑待她的唇。

  不曾有谁让她这样子“看过”,由一开始的小心怯懦到加遽的呼吸,在她内心从无具体容貌的独孤吹云逐渐成型了。

  她的触摸延伸到他宽厚的肩,独孤吹云没有阻止,任她一路探索下去。

  徜徉在这样的怀抱其中会是什么滋味?她倏地脸红,打断天马行空的意念,急忙收手了。

  “我长得还可以吧?”他着迷于她蓦地翻红的粉颊。

  岂止是可以,他的长相可称得上是俊俏。黄蝶敛下双睫,从心里轻说。

  “让我来照顾你。”他说。

  她小口小口的喘气。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让我发狂!”他的声音搀入浓烈如酒的情意。

  黄蝶躲开他异常热情的注视,有些没把握。

  “你让我困扰┅┅”

  她不明白在心底搅和的是什么,也无法形容她的心情。

  “别怕,我会给你时间,等你厘清我的定位,可是,别想乘机逃开,那是不可能的事!”这不是深情款款的爱语,对独孤吹云来说,这是通牒,是他誓在必得的宣言。

  然而,他所谓的时间期限竟来得如此之快。

  深褐的八角窗前枝桠横疏,梧桐、盘槐青郁可爱,翠盖满院,玉兰、紫薇清香扑鼻,尤其正当暑夏,黄瓦粉墙下的凤凰花遍洒滟潋,像一把朝天奔放的火焰,夺目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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