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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种话我听过太多了。”对自己这双眼睛,她早已心灰意冷。

  包括她那无缘的爹亲、努尔北都和独孤胤都曾为了让她复明而到处奔走,然而,她越在意失望也越多,一次次被判死刑的打击,让她索性承认了自己必须永远活在黑暗中的现实。

  承认事实其实并没那么难,因为总比不切实际的抱着缥缈的希望过日子要强得多。

  承认了这个事实让她不再以泪洗脸,不再黯自神伤,不再为自己的眼盲而自悲自弃。她还有需要她费心的人,她必须活下去,所以,面对现实纵使残酷,却让她活得实在。

  “如果我不能医好你,放眼天下再没人了。”它是一国之尊,只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理由。

  黄蝶一怔。旋即皱眉。“如果是数年前,我会因为你的提议感激涕零,可是我早就不在意自己的未来,所以,真的,不劳费心了。”他或许拥有骄傲的条件,但是她真的不需要了。

  “不要皱眉,我说了让你不悦的话吗?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你一定要明白。”他矛盾极了,赔小心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似乎有什么东西柔软而缠绵的淌进黄蝶如镜的心田,真正不讲理的男人是不会用这样浓烈的口吻说话的,似乎┅┅她还听出一些些热情的狼狈。

  “你┅┅令人费解。”也令人困扰。

  她真的不懂这感觉不俗的男人为何会看上身有残缺的她?

  虽然他救过她那么一回,总不会硬要她以身相许吧!

  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呵,她肯定被太阳晒昏了头,居然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无聊又可笑。

  七月的阳光不值得人亲近了,纵使天色才刚发白,由地底散出的热气也能让人蒸出一身汗来。

  她最是怕热,总选在天不亮的时间出门散步。

  而此时的斑斓还在呼呼睡大觉呢。

  一路缓缓行来,马儿啁啾,晨雾贴着她的肌肤,让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植桃苗的工作已经暂告一段落了,一片绿秧秧的树挺着腰杆彷佛就等着黄蝶到来。

  浇水、除草,甚至去虫害,黄蝶从不假手他人。

  纵横各一百零九步的区域肿了二十棵,间隔一百步,又是另一区,而整个桃林共分成七区。

  当然,以她有限的能耐,仅仅一区就够她忙的了,剩下的区域只能划分给园丁们管理。

  浇水跟除草都难不倒她,令她退避三舍的是驱虫的任务。

  她来到桃林,由树木分泌的树脂和专属林木才有的芬芳,让黄蝶很容易的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眯起眼深深嗅着大自然的气息。

  “你的样子好像找骨头吃的大黄狗。”那娇俏模样动人之至。低笑的声音有着忍俊不住又压抑的喘气。

  不怎么优美的形容辞却妥贴之至。

  黄蝶微睁眼。又是他。一个无所不在、老在她身边打转、被她明拒暗躲不知多少次却不肯打退堂鼓的男人。

  一件薄暖的外套裹上她贪凉的肩。

  “早晨的露水还重,你就是不记得多加件衣裳。”他的手透着不会压迫人的温暖在她的肩上逗留了一会儿。“你真把斑斓那丫头宠坏了,她比你还像主子哩。”从没见过一个丫头睡得比主人还晚。

  “我没把她当丫头看,她也是人家父母生养的孩子,我跟她的际遇差不多,是我运气好碰上北都,名义上我是小姐,实质上都一样,所以何必要求什么尊卑先后呢?”

  独孤吹云沉沉的笑出声,声音里面有着自得。“终于承认自己的内心不像外表那样冷冽了。”

  黄蝶一呆,他看出了什么?

  “我只是将心比心。”

  “好个将心比心┅┅那我呢?你的心里可有我?”

  “你┅┅”她有些恼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旁听附会胡搅蛮缠一遍,不可理喻的人。“我不想跟你说一些有的没的。”

  她蹲下,开始她每天例行的工作。

  只要不理他,他应该就没辙了。

  是吗?独孤吹云了然一笑。

  她也太不了解他了。

  他也弯腰蹲下,将一把坚硬的东西塞入她的手中。

  “这是什么?”摸起来像一个大型的毛笔,她不自觉打破不理他的坚持。

  “让你扫荡毛虫的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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