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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这家人感情浓郁得叫人心羡,这不宁的夜,事后,没有人回去睡觉,就连最年幼的壮哥儿也眨着瞌睡的眼,一看见大家的眼神往他过来,也顾不得哈欠连天,马上睁大了眼。

  成为一个被人倚靠的人有多么艰辛,但是被心爱的人倚靠是件多让人心安的事,若有这样的妻室,战氏凋零的家族何愁没有再兴旺起来的可能。

  “大娘,深姐儿睡了。”他抱拳作揖。

  “有劳。”肖氏放下壮哥儿还了一礼。

  “不敢,晚辈有一事想和大娘相商。”

  “你说吧。”她把睡着的儿子交给小女儿,轻声吩咐让他们先去睡了。

  那一晚,没有人知道战止和肖氏说了什么,只是五天后,今年初雪姗姗来迟,将屯子铺上一层薄薄的白的那天,邬家来了两个女子。

  肖氏很爽快的收下了。

  亮了牙,手刃刺客的结果,邬深深有一段时日成了无齿的老虎。

  山上的事由战止一肩扛去,家里的事务更轮不到她插手,壮哥儿看着手伤的阿姊总是忍不住轻轻蹭她,也不爬到她的膝盖上去玩了,就算邬深深朝他招手,他也只是害羞着脸展示他自己会穿衣服的成就,临出门还会把自己和几个小友的行程细声说了,再三的表明自己会很乖的遵从阿姊给他拟的三不政策——不下水,不脱衣,不去远处。

  她成了结结实实的大闲人之余还有些忧伤,邬家有弟初长成……

  只是,她受伤的隔天,陆大叔的女儿琇枝带来一篮子的鸡蛋来探她,言谈中,给她说了个趣事,说邬家老宅有蛇进了屋,而且还不只一条,黑灯瞎火的,数十条不知道打哪来的蛇到处乱窜,把邬家老宅那几口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无论老的少的都口吐白沫,这几日下不了床,就连吃喝都要托邻人帮忙,惨不忍睹。

  “忒是好运道,那些蛇据说都是无毒的水蛇和红尾细盲蛇,若不然那一家子可就要不明不白的死了。”

  “可能是我爷奶他们的运气差,要不就是屋子旧了,哪里裂了缝才招蛇群的。”

  只是这话她自己说了自己都不信,都入冬了,蛇群就算还未冬眠去,也不会挑这冻破皮的天出来游走,只能说是有人要替她出一口恶气吧?

  “总归是那家子人缘差,连冷血的蛇都看不过去了。”爹娘是不许她这般说三道四的,可她和深姐儿是姊妹淘,小时候隔三差五的常见邬婆子来找邬大娘的碴,她就忍不住想跳出来说道说道,可是娘老拎着她的领子说这是旁人的家务事,她一个小不点能插手人家什么闲事,要敢不管不顾、不知死活的站出去多说句什么,就要她好看。

  家中有个那么凶悍的娘,她也只能私下多安慰安慰深姐儿了。

  “我听邬大娘说,你的手是在山上受的伤,眼看着入冬了,你辛苦了一整年,就当趁这机多歇歇吧。”

  “嗯,好。”琇枝的话说得真心实意,她很受用,好友要回去之前,她回赠了半篮子坚果和浅浅用山葡萄做的两罐蜜饯。

  “你别拿,要不我娘又要念叨我说是来探病还是来搜刮的,又要编派我的不是……我都觉得你才是我娘生的女儿。”她说得委屈,凤眼里却没半丝不满。

  她要真有深姐儿这么个姊妹就好了。

  琇枝走后,她把好姊妹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战止听,正在替院子全面换新围墙的男人没说什么,只问了句,“你想要毒蛇吗?”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弄脏了手,以后有能力,了不起搬离这里就是。”有人可恶,但罪不致死,她不是神,无能力审判这样的人。

  风尘仆仆的昆堇和秋婵来到邬家的时候,战止不在,上山看窖鹿去了,是她开的门,肖氏点的头。

  “娘,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给这两位姑娘住。”她通常很实事求是,她娘不是,这么不寻常的举动,不像娘不管事的林黛玉性子。

  这里面一准是有猫腻的。

  她去问了浅浅,妹妹只说那晚战止和娘说了一个小半时辰的话,说什么浅浅也不知道。

  这个男人厉害,知道她这里此路不通,就绕路去找她娘了。

  邬深深委婉的请两人坐下,倒了热茶,很恳切的说:“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实在没办法让姑娘们住下。”

  两个姑娘相貌看似普通,但昆董贞静沉稳,眼中含着令人信服的清明透澈,秋婵机灵,眼珠子滚来滚去,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有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很能唬人的。

  “不要紧的,没有房间,秋婵可以睡屋梁上。”

  邬深深不可置信,转又把眼光投向始终微笑、安静无言的昆堇。

  昆堇这才开口道:“奴婢有条绳子就可以了。”

  要不要这么小龙女?她这里没有杨过啊!

  就这么被打败,她也太糗了,好,再接再厉!

  “两位姑娘也看到我家贫寒,别说多养两张嘴,家中真的没有多余存粮。”

  “吃是小事,我们会自己挣。”这会儿是两人异口同声了。

  本来打定主意不欲伤了小姑娘的心,做人太客气果然容易劳心劳力,不如单刀直入的好。“我这里用不着两位。”

  昆堇拉了秋婵的手,朝邬深深福了个大礼,然后走出邬家大门,两人没走远,就站在院子里,而院子里冷得都快结冰,寻常一个大男人都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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